但至少表面上要做的好看,婚戒是最基本的。
尽管如此,方引摩挲着那个戒指,心里鲜少地出现了一点他真的跟谢积玉结婚了的实感。
过去的大部分时间里,他在无数人面前扮演一个单身beta的角色,有时候时间久了,自己都忘了。
就算是在谢家住下的时候,除了一些特殊时期,他跟谢积玉的相处方式其实更像是合住室友。
眼下,那个戒指渐渐染上体温,从一开始冰凉的触感慢慢变得温热,直到无感,就像是已经戴了很多年的样子。
方引在请柬这件事上纠结了许久。
谢积玉的意思这次的宴请的规模会大一些,所以方引的的家人,包含方澄在内都在邀请范围内。同事当中除了科室的几个医生,外还加上了姜舟雨。同学这块联系得不多,没有什么邀请的必要。
唯有池青,让方引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要是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生日聚会,池青肯定在他的邀请范围之内。但眼下,两人自从那一次分开之后便再也没有联系过,对成年人来说,这是一次体面的告别了。
再发请柬过去,怕是会变成小人的挑衅。
而且这条路也是自己选的,怪不了别人,早就该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
方引没有再纠结,就将名单提交给了Melissa。
生日当天,方引就像个要出门春游的小学生般早早地就醒了过来,这是他此生第一次对生日的来临这么期待。
他刚刚洗漱完,造型师便已经在楼下等待了,便开始先帮他做造型。
方引平常的衣着比较平实,只要求干净整洁,又戴着眼镜,一眼望去大约只觉得是个瘦削高挑的俊秀男人。
淡妆后的脸色和唇色没有了那种沉郁的苍白感,乌黑的眉眼沉静中带着几分惊人的漂亮。
因额发被梳了上去,立体的面部轮廓中和了那份精致,再加上深蓝色的西装,远远看去仿若一张古典的雪夜油画。
方引看向镜子中的自己,顿时生出了一种奇怪的陌生感。
他从来没有化过妆,镜子里这个人看上去可真是太陌生了。
于是,方引将手伸向化妆台上的眼镜,便被造型师劝住了:“您今天戴隐形眼镜吧,已经帮您准备好了。”
方引想了想,还是摇摇头,晃了一下手里的金丝边眼镜:“算了吧,我还是习惯戴这个。”
此时,楼梯处传来的脚步声。
方引回头望去,只见谢积玉也已经准备完毕,另一个造型师跟着他走了下来。
谢积玉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戴着深蓝色的领带,没有了商场中那种杀伐果决的冷肃感,倒是非常优雅英俊,简直立马可以去为那个品牌拍摄年度成衣大片了。
与方引对上目光的那一刹那,谢积玉的脚步很明显地在楼梯上顿了一下,好几秒后才继续走下来。
方引对他露出一个笑来,像是静态的油画忽然活了过来。
谢积玉立刻移开了目光,没有再看他,然后在沙发上坐下。
方引轻声问他:“我这样会不会太夸张了?”
谢积玉的手指在手机上,机械般地点开一个APP,然后立刻退出,接着又点开另一个APP,又退出。
然后,他才慢慢地回答问题:“还行。”
方引拿起眼镜:“那我还是……”
“不用戴这个。”谢积玉顿了顿,看向方引的造型师,“帮他戴隐形。”
两人出发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了。
谢积玉自上车后就低着头,一直在用手机发消息,很专注的模样,大约是在忙公司的事情。
方引在边上正襟危坐,一只手放在西裤口袋的位置上。眼睛望着窗外快速移动的景物,但没有在欣赏沿途的风景。
“紧张?”谢积玉头也不抬地问。
“一点点。”方引笑了笑,转过脸来看着他,“这还是我第一次参加自己的生日宴会。”
谢积玉有些惊讶:“你父母以前,没跟你庆祝过生日?”
“其实他们还没有结婚。”方引顿了顿,垂下了眼睛,“所以严格意义上说,我只是个私生子,他们自然不愿意,也没必要将这种事情摆到台面上来。”
谢积玉这下安静了好几秒。
在他面前,方引的情绪总是有些敏感,便小心翼翼地看向他。
“他们今天会过来吗?”谢积玉忽然问道。
“我父亲会过来,但我母亲他今天正好是体检日,所以没办法一起来。”
其实就算今天不用体检,周知绪大约也不会出现,方敬岁已经限制他出行很多年了。
几十年来,几乎跟软禁差不多。
谢积玉微微皱眉:“体检什么时候都能做啊,为什么是今天?”
方引轻轻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以往我生日这天,他都要做体检的,很多年了。”
谢积玉面色微冷:“你父亲来就好。”
方引看他的脸色,忽然有些担心:“你有什么打算吗?”
谢积玉的语气很平,听不出什么来:“你想哪去了,想见岳父不是很正常。”
他倒是不担心正面竞争的情况下方敬岁能动得了谢积玉,但方敬岁为人阴狠,以前又给谢积玉使过绊子。如果用点下三滥的手段,谢积玉怕是要吃亏。
方引忧虑地望着他:“今天面上过得去就行,千万不要……”
“你就别多想了。”谢积玉顿了顿,面色又和煦了起来,指了指窗外,“快到了。”
方引的手指在西裤的口袋上停留了许久,直到手心出汗才下定决心一般开口:“我有件东西给你。”
说着,便将那个内嵌的贝母的戒指拿了出来。
他们刚结婚的时候,谢积玉曾经拒绝过这个戒指一次,此时方引再次将它拿出来,心如擂鼓。
谢积玉很明显愣了一下,也不知道认出来还是没认出来这就是当初那枚。
“你给了我戒指。”方引顿了顿,在努力阐述自己行为的合理性,“我看你没有戴,今天人多,怕他们说闲话。”
谢积玉望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十根手指,似乎才反应过来:“也对。你要不说,我都忘了。”
然后,他接过方引手里的戒指,仔细地看着内圈流光溢彩的白:“这里面,是贝母?”
贝母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比起钻石自然是差远了。
方引有些紧张:“你觉得怎么样?”
谢积玉不置可否,又把戒指递回给了方引。
方引还没来得及失落,谢积玉便将一只手伸到方引的面前:“帮我戴上。”
原本已经打了无数腹稿,准备趁着这个时间将那段童年短暂的交汇经历说出来的方引,望着谢积玉修长的手指,陡然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眼眶微热,说不出话来,只能用一个笑来掩盖。
谢积玉的神色柔和了下来,看着方引:“不会戴?”
方引摇了摇头,他只是有些紧张。
拿着戒指的手有些微微颤抖,然后缓缓地、郑重地将戒指戴在了谢积玉的无名指上。
车子适时地停了下来,到了。
司机走到谢积玉那一侧,帮他拉开车门。
谢积玉首先下车,在方引的注视中并没有立刻走远,反倒是回过头来对方引伸出手,嗓音淡淡的:“走吧。”
那一只戴着戒指的手。
这个瞬间,峡湾初秋的明净景色陡然成了模糊的背景色块,天地广阔,但方引此刻只能看得见谢积玉。
他慢慢地将自己也戴着戒指的手递过去,触到了谢积玉温热的掌心,随后握在了一起。
一条铺满花瓣的草坪是通往上方庄园的路,两侧立柱上缠满了百合花与满天星,底部还错落地放着一个个扎成球形的浅色系的玫瑰。
尽头有一个用粉白玫瑰组成的拱形门,边上用白纱作为装饰。拱门进去一点的中间位置上放着一个立牌,上面写着谢积玉和方引的名字,下面对应地标着他们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