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还要这么撑着一口气,来要一个答案?
方澄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张了张口似乎要说些什么,但却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
“没有什么反常的。”
裴昭宁从另一个方向走来,站到了方澄的身边,微笑着看向谢积玉。
方澄见了他,眼睛亮了一下,有些意外地低声道:“昭宁哥,你怎么来了?”
裴昭宁安慰般地拍了拍方澄的腰,让omega面颊微红。
“方澄不知道内情,你别为难他,我来告诉你。”裴昭宁微微眯着眼睛,似乎很愉悦的模样,“方引不会喜欢一个在绝境中不选自己的人,既然谢总有心上人,何必还抓着方引不放?”
暴躁的alpha信息素不受控制地飘了出来,方澄后退了两步,不得不回到了自己的车里,将车门紧闭。
谢积玉猛地抓住了裴昭宁的衣襟:“我跟他之间的关系,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做判断。”
“好吧,我是外人。”裴昭宁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只是我这个外人,知道方引从小到大的生活,知道他跟父母的关系,知道他十六岁那年为什么休学,知道他为什么会学医……可你呢?”
他双眉微抬,望着眼前这个愤怒的alpha,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日理万机又高高在上的谢总,您跟他生活了三年,大概连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吧?现在何必因为一点自尊心,装得多关心方引一样不放手。”
裴昭宁欣赏谢积玉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想起这个顶级alpha过去对自己明里暗里的多重羞辱,心里有一种病态的快感在疯狂滋长。
“方引就在楼上,如果他想见你,没有人能拦得住。”
谢积玉手上的动作一松:“他生病了?”
“你果然什么都不知道。”裴昭宁几乎是以一种怜悯的神情望着眼前人,笑着轻叹了一口气,“是他的母亲生病了,所以方引现在在楼上陪着住院疗养,顺便学着怎么接管集团事务。外面那些可笑的畏罪自杀的谣言,不过是竞争对手放出来扰乱市场的。”
裴昭宁理了理自己被抓皱的衣服,姿态优雅地看向谢积玉。
“谢总,给自己留点体面。你们现在的关系只差一纸离婚证明而已,方引不需要你的拯救。”
他说完,便敲了敲方澄的车窗:“我们上去吧,一起看看方引和周叔。”
还没等方澄打开车门,谢积玉上前,忽然大量释放自己的信息素。
顶级alpha的无形威压几乎压得裴昭宁要跪在了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随后,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如果我说,我一定要见他呢?”
十分钟后,医院的电梯在顶层停了下来。
裴昭宁非常悠闲地走在前面,谢积玉一脸阴沉地与他并肩,方澄则是神情复杂地跟在他们身后。
一行三人穿过长长的走廊,空气中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安静得可怖。
还没等他们到达目的地,几米开外的病房门就打开了,一个护士走了出来。
她手里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有些意外地看向他们。
谢积玉先认了出来,越过护士推开了病房门,大步走了进去。
可是整洁宽敞的病房套间里空无一人,大床上的被子被叠得整整齐齐,没有居住过的痕迹。
谢积玉面色凝重地望着那件大衣:“这是方引的,他人呢?”
护士狐疑地望着焦急的alpha:“方总临时安排,说首都的天气太寒了,不利于周先生恢复,也为了躲避那些媒体,决定一家人去热带过冬了——一个小时前,打着新闻发布会的时间差走的。”
谢积玉下意识望向窗外,眼中少见地出现了一点茫然的情绪。
“方引先生的衣服落下了,说让我们随便处理。只是口袋里有一枚戒指,我们不知道该……”
谢积玉一下子将那衣服抢了过来,摸了摸口袋,果然掏出了一枚戒指。
戒指表面素净,侧面有一圈钻石,正是方引生日的前几天,他亲自送出的。
谢积玉先是想起当时方引接过戒指时候惊喜的模样,又想起几天前方引在盛怒之下摘下了它,然后提了离婚——他当时只以为方引在闹脾气,过去就好了。
而现在,这东西真的就这样被他随手丢掉了,弃如敝履。
也是,自己将他的戒指也扔掉了,方引现在不过是如数奉还而已。
不一样的是,自己扔的时候是带着怒气的,而方引,仅仅是将这东西忘记了而已,更是不在乎。
他紧紧地抓住那枚戒指,用力到手都微微发抖。
断得干干净净,公平得无可指摘。
他忽然觉得听信了那样离谱的传言之后,就这样冲动地跟踪方澄一路过来的自己,简直是无比可笑。
裴昭宁满意地欣赏着谢积玉难看的脸色:“谢总,如果现在开车走,说不定还追得上。”
“不用了。”
良久,谢积玉才开口,嗓音哑得人不忍去听。
他将戒指又放回了那大衣的口袋,然后随意丢在了门边的一个垃圾桶里。
“我跟方引彻底结束了。”
然后,转身独自离开了。
直到谢积玉进了电梯,然后开车离开了医院,裴昭宁才转过身,进了刚才的病房的隔壁。
方澄不明所以地跟在他身后:“昭宁哥,那我们现在还要做什么吗?”
裴昭宁笑着摸了摸方澄的头发,手指拂过omega发烫的耳尖:“当然是好好照顾你哥。”
只见床上的人半睁着眼睛,正望着门口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忽然又出现的方引让方澄不知所措,只是近距离地看着他那张脸,方澄还是难以相信,这个曾经为了周知绪将自己打得头破血流的哥哥,竟然会做出弑母的重罪来。
当头发一夜花白的方敬岁将这件事情告诉方澄的时候,他一开始还不相信。
直到看到眼前畏罪割破自己动脉的方引,躺在病床上连气息都很微弱,方澄才有了一点点实感。
他再一次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产生畏惧,只是站在裴昭宁身边偷偷地看他。
裴昭宁大约也是察觉到了方澄的情绪,便转头道:“你先出去待一会吧。”
等到病房里只剩下了他和方引两个人,他才在病床边上坐下。
“阿引,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裴昭宁一只手将方引微长的额发理了理,叹了一口气,“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呢?方叔叔让我过来好好问问你。”
方引的眼睛依旧盯着门口,很慢地眨了一下,声音哑得骇人:“他走了吗?”
“你们已经要离婚了,就别想着谢积玉这种人了。我才知道你喜欢他那么多年,但又有什么用?到头来他是不会选你的。”
方引像是一点感觉都没有,还是自顾自地望着谢积玉刚才站着的方向:“走了好。”
裴昭宁陡然皱起了眉,捏住了方引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那苍白的皮肤上很快就出现了红痕。
“你是不是以为他对你有感情?你还指望他过来带你走?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要是找不到周叔,你一辈子都要被软禁,懂吗?”
方引睁着一双乌黑的眼睛,里面空无一物,一点恐惧的意思都没有。
裴昭宁忽然笑了。
“不过,方叔叔想了一个顶好的、能让你好好听话的办法。”
他的语气里有一种掩盖不住的、兴奋的颤栗。
“你猜是什么?”
第127章
病痛蚕食了方引反应力,大脑似乎都很难想象即将会发生什么。
他依旧半张着眼睛,呆滞地看着眼前的alpha。
裴昭宁吸了一口气,有些厌烦地抓住了方引的手腕,然后高高抬起,宽大柔软的病服袖口立刻掉了下去。
一节瘦弱苍白的手臂暴露在空气中,皮肤下青色的血管异常明显,腕骨都很明显地突了出来。
看上去像是窗外花叶凋零的枯枝,简直不堪一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