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时隔多年,方引也是想的,一开始还有力气迎合。
但越到后面,仿佛这个过程没有尽头,看似和风细雨的动作却最能让人的意志力被一点点消磨。
方引觉得自己几度都要死了,被高高抛起又重重落下,四肢都微微痉挛。
最终,谢积玉大发慈悲地放过了他,只是双唇在方引的后颈上恋恋不舍。
没想到清早刚醒,方引一个字都没说就被迫沉沦了。
“毕竟隔了两年,你就在身边我很难忍住,饿。”
方引捂着自己的小腹,心有余悸,半张脸藏在被子里,只露出来一只乌黑的眼睛望着他:“那也不能一下吃这样多,我都要被撑死了。”
他没意识到这话有什么不对。
但谢积玉看着他,不知道想到了昨晚的什么细节,忽然一只手伸进了被子里,捞住了他的腰。
方引立刻挣扎着往床的另一侧缩了缩,警告道:“你真想弄死我啊?”
谢积玉微笑着:“抱你起来吃早餐。”
“不用!”
方引龇牙咧嘴地从床的另一侧下来,硬撑着才没摔在地毯上。
他头发凌乱,半个肩膀都从满是褶皱的宽大睡衣里露出来,上面印着星星点点的红痕。
“我自己能行。”
餐后,方引趴在沙发上,任由谢积玉帮他按揉酸痛的腰腿。
谢积玉的手艺实在是不错,方引被他按得舒服到昏昏欲睡的时候,迷糊之间感觉到那只手慢慢从小腿往上滑,在他大腿内侧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方引艰难地喃喃道:“我要回家……”
“夏天雨多,村里路泥泞,我找人正在修,现在回去不怎么方便。”
谢积玉说着,忽然俯身靠近方引的耳朵,也放低了声音,像是蛊惑。
“其实我还挺想去那里住的,不像这里,那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关起门来,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他的重音放在了两个“做”字上。
方引扶着酸痛的腰缓慢地坐了起来,与谢积玉拉开了一点距离。
“我累了,要去我原来的那个房间睡。”
谢积玉屈起手臂撑着脸颊,就这样静静地盯着他,唇边带着若有若无的笑:“那里没有我这里舒服,你就安心睡。”
在这种眼神下谁能安心?
方引坚决地捍卫自己的想法,最终在晚餐之后,那个已经许久没有人住的小房间再次被布置好了。
谢积玉晚上跟跨国分公司开了个会,结束的时候方引已经沉沉地睡着了。
他轻轻地打开门,站在门口望着那侧脸,忽然想起了这人来到这个家的第一晚。
那时的方引还很青涩,只知道僵硬地迎合他,结束之后沉默地回到这个小房间里。下半夜的时候,谢积玉站在他的床前,看着睡梦中还不安地皱眉的模样,不知道这人到底在想什么。
后来他们被命运的漩涡撕扯得鲜血淋漓,有无数次绝望的时候。
尽管已经走到了今天,谢积玉依旧忘不了那个听到死讯的跨年夜,于是总在方引睡着的时候望着他,确认这个人活生生地在自己身边才能安心。
他承认自己根本就没有想象中的那样不在乎——每次设想如果世界上再也没有方引这个人,他就害怕得难以自制,一颗心朝着万丈深渊坠落。
谢积玉掀开被子上床,很轻地侧躺在睡熟中的方引身边,感受到了他安稳的心跳。
还好。
谢积玉环抱着方引,将脸贴在他的颈窝处,闭上了眼睛。
你还在我身边。
经过了一个夏天的理疗,疗程结束的时候做检查,方引双手肌腱的恢复得非常好。
接下来就要做高级力量和耐力训练,以及外科医生必备的精细运动和协调性训练,比如用手指捡拾豆子。
这种训练需要耐心和精准利落的动作,用拇指和食指捏取豆子,在空中悬停一到两秒再放入碗中。
一开始是方引一个人做,后来谢积玉也加入了进来,就莫名其妙地变成了竞技游戏。
将大小相仿的红豆绿豆放在一个碗里,一人选一个颜色,谁先挑完谁赢。
方引对此没有什么胜负心,也觉得挺有意思的就答应了。
直到奖品变成了赢家可以决定晚上两人要不要在一张床上睡觉,他就不得不严阵以待。
竞技体育中的心态是很重要的,可方引还没充分理解这点。
越在意结果他就越紧张,连输好几天之后累得床都爬不起来,最后咬咬牙在浴缸里配合谢积玉胡闹了大半夜,才把这个游戏取消了。
入秋之后,周知绪回国了,将雪山附近拍到的风景人文照片也带了回来,在一个百年历史、原本是私宅的地方办了一个小型的影展。
方引忙前忙后地招待看展的人,傍晚的时候终于得闲,坐在中庭休息。
全身被夕阳笼罩着,乌黑的头发几乎都在熠熠生辉,嘴唇和脸颊也泛着健康的血色。
余光看到周知绪的时候立刻笑着抬起了手,漂亮的眼睛弯起,像盛着一湖波光粼粼的碎金。
晚上一起筹办展览的几个人一起吃饭,其中大部分都是周知绪的朋友,方引也陪着出席了。
餐后两人在舒适的晚风中散步,聊着聊着周知绪忽然道:“今天坐在我另一边的人是我的老朋友,他儿子是个alpha,创业开了家公司,跟你年龄差不多,就问看能不能让你们交个朋友。”
方引明白过来了他的意思,轻声道:“我现在这样挺好的。”
话音刚落,谢积玉的车就远远地开了过来,停在了他们面前:“今天开会开得有些晚,抱歉。周叔,方引,我送你们回去。”
“是那个修复仪的事情吗?”方引边问边跟身边的周知绪解释,“专门针对伤后关节疼痛的产品,我试过,挺有用的。”
“对,专利谈下来挺不容易的,已经签了意向约,预计明年年内就能上国内一线医院了。”
“比我想象中可快多了,挺不错的。”
谢积玉边开车边笑道:“也就是因为你,洛莉公主才勉强肯帮我在中间斡旋一下。”
方引若有所思地点头:“说起来,我还没有正面好好感谢过公主。”
“她最近跟她的哥哥又斗上了,忙得很。明年春天网球公开赛应该会过来观赛的,到时候会有时间的。”
“我生日那次她送了我一颗绿钻,这个礼还没回呢。”
谢积玉在红绿灯前停下了车,透过后视镜望着方引笑道:“慢慢想,总有合适的。”
送到之后谢积玉就离开了,车子平稳地开过村里刚修好没多久的路上,红色的尾灯慢慢远了。
周知绪车上全程只简单地搭了几句,大部分时间都在听他们说说话,这个时候才忽然开口道:“最近我大概不会经常在这住了。”
方引一怔:“才回来不久,又要走吗?”
“这次不走远,首都的摄影展很多,奖金也丰厚,所以到处跑的话大概率得多住酒店。”
周知绪笑了一下,理了理方引的头发。
“你现在想做什么就去做,不要害怕也不要犹豫。如果有一天发现不好就放心地回来,什么都不用怕,有我呢。我会好好赚钱,帮你兜底。”
这晚过后,周知绪便再也没有提过让方引相亲的事情。
方引从来不觉得周知绪是软弱的人,但五岁那年之后,他自觉地转变成了保护者的角色,把所有东西都担在身上,一直延续到今天。
可是此刻却变了。
他抬手拥抱这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人,周知绪也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就像三十多年前,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
不久后的一天早上,洗漱之后谢积玉缠着方引黏黏糊糊地亲了好一会才舍得下楼,两人正好碰到在餐桌上优雅用餐的谢惊鸿。
现在周知绪不常在村里,而方引又需要经常去做外科手术模拟,就时常在谢宅住下了。
这算是第一次碰到谢惊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