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方引慢慢似开口,似乎在斟酌什么,“如果你们愿意跟我上伊斯亚特岛,在我的包里,有本次随行的证件可供确认。”
首领面罩后面的笑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不用这么麻烦,在接下来的行程中,你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就可以。但凡有什么越轨的举动,我会把你切碎扔进海里喂鱼,听懂了吗?”
方引面色苍白地点点头:“我明白了。”
那个首领随即站起来,跟身边的手下低声说了几句方引听不懂的话,然后就出去了。
他们也拿出绳子捆住了方引,粗粝的绳子直接拉扯皮肤,带来了一些鲜明的痛觉,不过还在忍受范围内。
他们将方引提起来,几乎是扔在了谢积玉的边上,然后才分散开,守在了船舱外部的的所有进出口。
等船舱差不多都静下来,方引才慢慢地坐直身体,抬眼看着谢积玉。
“别担心,会没事的。”
尽管谢积玉此刻被绑着,也有些狼狈,不过他的声音很沉着,有一种非常令人安心的力量。
人在这种惊慌之中,非常渴望贴近彼此以求得一些安全感。
但方引并不敢靠谢积玉太近,如果被那些人看出端倪,无疑会将局势变得更加不可控。
“你感觉还好吗?”方引声音很轻,就像藏在喉咙里,眼神小心翼翼地落在谢积玉受伤的脸上,“疼不疼?”
谢积玉摇摇头:“不疼。”
方引皱着眉,语气中有些后悔:“我不该晚上喝那么多酒,不然,或许还有机会搏一搏……”
不过话说到这里,方引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
谢积玉活动了一下自己被绑住的手臂,没有注意到方引的神色:“别开玩笑了,他们有十几个持枪的人,你喝不喝酒,结果都是一样的。”
一番沟通之下,方引才弄明白了来龙去脉。
这个组织的是热海地区中一支非常强大的力量,与其他两个组织三足鼎立。
但确实如新闻中所说,这个组织内部最近也起了极大的内讧。
首领年事已高,在这种动乱的局势之下只想保存自己原来的力量,无意与其他组织以及国际社会争锋相对。
而首领的儿子年轻气盛,短短几年就通过势力扩张收获了不少拥趸,在组织内部是一股新势力,被称为“变革军”。
本次热海地区的战事再起,变革军很想借此机会一举吞并其他两个组织的势力,奈何遭到了内部的元老派的强烈反对,于是才掀起了那场骇人听闻的“嫁祸”之举,想把水搅浑,把组织内部的所有人都绑在变革军的战车上。
后来的局势就像新闻中说的那样,变革军的计划失败了,不仅组织内部围剿,外部的其他组织和国际社会也在动用力量寻找隐匿的残余势力。
在谢积玉的讲述下,方引的心越来越凉。
在这种情况下,就意味着这伙人现在是亡命之徒,做起事来肯定是不留手段的。
“他们为什么会找到你,他们想要什么呢?”
“他们的行动很快,中间的内情我暂时还不清楚。”谢积玉双眉微蹙,“不过他们大约是想绑住我,来争取一下谈判的空间,会跟联邦或者国际社会提一些要求。”
方引没说话,他垂下头,乌黑的眼睫像是浸着冰凉的海水。
谢积玉转过头看着他:“别担心,既然我是个重要的筹码,我们便不会有事,只要静等就好。”
方引的声音有些低:“早知道,我们就不该来这个地方。”
谢积玉小时候毕竟经历过一次绑架,管家曾经告诉过他,当年的谢积玉也是接受了不少次的心理治疗,才慢慢恢复正常。
虽然他看上去很镇定,但这样的事情重演,怎么都是一种不幸。
“游艇是我订的,你的意思是,怪我连累了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方引连忙摇头,“我只是觉得,如果我不来这个岛,也不会遇上这种事情了。”
谢积玉轻轻地叹了口气:“你想得也太多了,谁能未卜先知?你也没有这种能改变未来的能力,就不要强行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大约是遇到了浪,游艇轻轻地晃了一下,方引这才意识到现在的游艇是在前进状态。
他看了看窗外,游艇行进过程中海水翻腾,只是茫茫大海上并没有参照物,只能通过太阳升起之前发白的东方天空,来判断现在正在朝着西南方向开去。
方引低声问:“他们有说要去哪里吗?”
“大约是前往公海,相对靠近他们自己的势力范围。”
方引透过四面的舷窗环顾,伊斯亚特岛已经变成了天边的一根弦,离他们很远很远。
谢积玉虽然被绑着,倒是表现得很从容。
他调整了一下位置,坐在了方引的身边,这样视线正好对着东方:“说好了看日出的,这可是美景。”
初升的太阳像熔金倾泻,温柔四洒在海面上,将深蓝的天空与海面割开了分界线。
海风和阳光从舷窗进来,落在他们的脸上。
其实这确实是非常难得的一刻。
他们之间甚少有这种极其安静的、能坐在一起欣赏景色的时刻,要是忽略捆在身上的绳子和身边持枪的人,这一幕完全可以作为一个美好的回忆,深深地嵌入方引的心里。
方引缩了缩自己的身体,将脸轻轻地贴在了谢积玉的肩上,眼睛没有焦距地落在前方,声音有些哑:“你这次一定会没事的。”
谢积玉微微转头。
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得见方引的下半张脸,皮肤很白,下巴有些尖,双唇抿着,是一个紧绷的弧度。
“我们都会没事。”谢积玉说道。
这时,船舱的门忽然被踹开,方引被吓得一激灵,猛地直起了上半身,跟谢积玉拉开了距离。
进来的人是那个首领。
他的冲锋枪挂在身后,腰上还有匕首和手枪,手里端着两个餐盘。
脸上的面罩已经被摘掉了,一道狰狞的伤疤横贯面中,有些红,还没有完全痊愈。
是了,他就是那个组织首领的儿子、以残暴闻名的哈姆扎。
此时他的脸上带着笑,让那道伤疤变得更加可怖。
方引禁不住多看了两眼。
他之前了解过,在对方的民族风俗当中,皮肤破损是一种亵渎父母和神明的行为。
而哈姆扎是脸上受伤,这在他们的文化认知中应该是更加严重的。
但眼下,他看上去确实毫不在意的样子,连药都没有上,这种热带气温下不好好处理,怕是很快就会感染。
不过以方引从新闻中了解到的信息,他的所作所为在父辈看来跟直接亵渎神明也差不多了,或许脸上有道疤也算不得什么。
但是这种信仰忽然崩塌的力量,会对一个人产生极大的精神压力,变得很容易受刺激,难保他在这种情况下不会做出什么过激行为。
方引连呼吸都放轻了,默默地垂下眼睛。
哈姆扎将手里的餐盘扔到他们二人面前的茶几上,然后忽然抬脚,狠狠地踩中了方引的肩膀,将他压在舱壁上。
他嗓音又低又哑,恶狠狠的,像是从身体里挤出来似的:“我脸上的伤疤,好看吗?”
第62章
谢积玉使劲地挣扎了一下,身体撞到了茶几,那两盘食物差点就要砸在了地上。
“跟我谈条件的前提,是不可以伤害我的人,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谢积玉的嗓音里憋着暗火,兰花香信息素不受控地在船舱里开始蔓延,“你如果食言,你想要的东西什么都得不到。”
顶级alpha的信息素是有压制力的,只是对方手里握着枪,这种信息素的压制只会让他们更加不悦。
只见哈姆扎一个眼神,立刻有两个人大步走了进来,举起枪托,重重地砸在谢积玉的脖颈上。
这一下的力度可不是开玩笑的,腺体是非常脆弱的部位,如果腺体破裂,就算有方引这个医生在场也无法确保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