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亦差点说不是,话到嘴边咽了回去,违心道:“嗯,对,洗了头。”他心虚补充,“风力太小了,吹半天吹不干。”
“我找老板给你换一个。”
“不用了。”林亦出声阻止,“快干了已经。”
他主要还是不想让人进房间,要是被人知道他在吹被子,那可说不清了。
“好。”陈砚川问他,“包场到下午两点结束,我们在这里吃了午饭回去,还是上午回去?”
吃午饭的话,多半要碰见陈衡之和裴绪。
他对同性恋本身没看法,但经历了昨晚那一遭,这两个人的名字在脑子里闪过都尬得他头皮发麻,更别提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了。
林亦抿抿唇:“也玩得差不多了,要不就上午回,你觉得呢?”
“行。”
“我们提前走,要不要跟你舅舅说一声?”
“我去说。”陈砚川看出他的顾虑,补了句,“你不用管。”
林亦心里松口气:“好。”
这时,服务生端着托盘来送早餐。
林亦接过托盘,听见陈砚川说:“你吃吧,收拾好微信跟我说。”
他又应了一声好。
回到房间,林亦继续吹被子。
一想到陈砚川在隔壁房间能听见动静,林亦吹个被子都吹得忐忑极了,心慌地为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做预案。
比如,如果陈砚川之后问他为什么吹头发吹了那么久,他要怎么回答?
就说……说……哦有了,就说吃早饭的时候把豆浆撒衣服上了,他在吹衣服!
等等,那他应该先吃早饭,不然时间线对不上,陈砚川可不是随随便便就糊弄过去的人。
林亦赶紧关了吹风机,抱着被子晾到沙发上,正对窗户,让冷风先吹会儿。
洗漱完吃早饭,林亦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件事。
昨天入住的时候,他随便选了陈衡之旁边的房间,陈砚川非让他换。
“换一间住。”
“为什么?”
“晚上绪哥要过来。”
……
原来那句“晚上绪哥要过来”不只是字面意思,还饱含深意……
看来陈砚川早就知道陈衡之和裴绪的事情了,否则昨天不会让他换房间。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陈砚川有心让他避开限制级内容,老天爷直接安排他们亲临现场旁听。
不过,陈砚川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是在喜欢他之前,还是喜欢他之后?
假如在喜欢他之前,陈砚川的性取向会不会是受了他舅舅的影响?毕竟他们舅甥关系亲厚。
林亦越想越头大,豆浆喂进鼻孔里,呛得他不行,最后豆浆还真撒了衣服一身。
“……”
这就是说谎的报应吗?
吃完早饭,又是吹被子又是吹衣服,折腾了快两个小时,总算收拾好了残局。
一看时间,已经快十点半了。
林亦给陈砚川发微信。
【01:我好了】
【01:现在回去吗?】
陈砚川几乎秒回。
【小弟:ok/emoji】
不到一分钟,林亦听见隔壁房间开门的声音,再有几秒,他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林亦背上收拾好的包去开门,看见陈砚川,微微惊讶:“你速度好快。”
“走吧。”
林亦点点头,抽走卡槽的房卡,带上了门。
房卡交给前台后,两个人往停车场走。
不止陈砚川的车,陈衡之的车也还在停车场放着。
坐上车,林亦问:“跟你舅说了吗?”
陈砚川系上安全带:“发了微信。”
“哦。”
林亦注意到陈砚川脖子上戴的平安扣吊坠,想问他什么时候回去找的,又怕敏感地点触发敏感话题。
陈砚川开车离开停车场,变道转弯时瞥见林亦欲言又止的神情。
回正方向盘,陈砚川主动说:“我不到七点就醒了。”
话题来得猝不及防,林亦顿了几秒,接过来:“是吗,你醒好早。”
“醒了我就去露天风吕那边找东西了。”
真神了。
陈砚川怎么知道他想问什么!
林亦支支吾吾地问下去:“你不怕再……就,时间还挺早的……”
万一陈衡之和裴绪还没完事……
“我一路敲着门进去的。”陈砚川笑了声,“扫雷一样。”
他说得磊落,大大方方的,又不是太正经,林亦听完有种尴尬都被扫干净的救赎感。
是噢。
都成年人了,还性羞耻个屁啊。
心理负担一消失,林亦整个人也放开了,终于有了八卦的心思:“你舅和绪哥……是在谈恋爱吧?”
陈砚川“嗯”了一声。
“谈多久了?”
“七八年吧。”
“我靠?”林亦震惊,“这么久了?那岂不是在绪哥成名之前就……”
“他们认识得早。”
林亦好奇追问:“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偶然知道的。”
“怎么个偶然法?”
“高一全校突然停电那件事,还记得吗?”
“记得。”
“就那天知道的。停电临时取消了晚自习,我提前回家,一开门,我舅和绪哥在沙发上……”
说到后面陈砚川就消音了,但不耽误林亦脑补出画面。
“陈砚川。”
林亦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向他:“如果命苦是一种天赋,那你已经天赋异禀了。”
陈砚川未置可否。
林亦想了想,又问:“你开门他们没听见动静吗?”
“门没关严实。”陈砚川语气淡淡,“我以为家里进贼了。”
林亦没忍住笑出声。
“结果误入钙片拍摄现场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们三个人怎么收场的啊?我的天,我都不敢想那个画面,太尴尬了,我不行了。”
“我把门给他们关上了,去楼下麦当劳待了两个小时。”
林亦笑得不行,他能想象陈砚川把门关上离开的那个表情。
“后来呢?”
陈砚川:“后来我舅就跟我出柜了,他说平时他们都去酒店开房,就那一次在家里,还被我撞上了。”
“……”林亦眉头抖了抖,“你舅真是个敞亮人。”
“还好,他也就对我没皮没脸惯了。”
陈砚川轻呵一声:“昨晚我们如果没躲起来,两方会面,他还是想去死一死的。”
林亦又是一阵狂笑。
笑完之后,林亦不禁感叹:“不过说真的,你舅是真猛,比钙片里的打桩机还打桩机。”
“昨晚那动静听得我真是……”林亦被陈砚川戏谑的视线一扫,笑意渐渐僵在脸上。
不好。
气氛太轻松,他有点放飞自我了。
林亦马上收住,草草总结:“不多说了,男的都懂。”
也想借此委婉地表个态,他昨晚叽动可不是因为他也喜欢男的,只是因为他是个男的!
陈砚川没接话。
林亦以为这个话题到这里就结束了。
车开过路口,陈砚川冷不丁来一句:“你是想说,昨晚有反应跟性取向没关系,只跟性别有关系。”
林亦慌得想报警。
这跟走着走着突然被空投到雷区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