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松风静静的看着,甚至在微笑。
这哪里是羞辱,是在复盘贺松风的光荣成长史。
程其庸不说,他都快忘了自己曾经深陷如此恐怖的地狱,却靠着自己坚强的意志,一点一点的爬了出来,站在如今的高度。
站在跪着的男人面前,居高临下的睥睨。
“我不会放过你的,你必死无疑。死之前,我会先奸后杀——呃!”
又是一耳光。
贺松风甩甩巴掌,对着滚烫的手掌心吹冷气。
程其庸还想说话,他干脆抬腿踹过去,对准肋骨中间一脚踩下去,向后一蹬——
耳边响起程其庸的哀嚎。
贺松风以为这样就制服程其庸了,结果安静了还没两分钟,对方又开始爆发出惊悚的反抗,绑在他身上的绳子和铁链似乎真的快要被他挣断了,贴着墙壁发出惴惴不安的哐当声。
贺松风上前,掐住程其庸的嘴巴,再一次将白布强硬的塞进去,把程其庸的下颌骨塞到极致,嘴角都发出撕裂的红痕。
贺松风伸出手,手指贴着嘴角的边缘钻进去,手指甲掐住嘴角,留下了一道剧痛无比的月牙痕,挖走一整个指甲的血肉。
从程其庸鼻子里嗡出来的求救声一刻没停,那些“好痛”、“救命”、“啊啊啊——”途径白布过滤,都变成苍蝇蚊子的嗡嗡作响。
贺松风本来就没打算一天就把程其庸给整服气。
他抽手,关灯关门,转身离开。
没有给任何的食物与水。
第二天,贺松风把程以镣赶出了别墅,亲自开车送到市区去。
但在傍晚下班回去的时候,又在自家别墅院子外看见蹲着抽烟的程以镣,对方见到贺松风的车后,连忙把烟捻灭,匆忙忙站起来,拘谨地让出一条路,一副等候主人回家的德行。
院子外那个坑洞一天过去后,竟然被一股神秘力量填平了,并且用草皮做了封顶。
很显然是程以镣翻墙或者撬锁闯进去做的好人好事。
他有这样的能力,却选择在贺松风下班的时候从里面翻出来,摆出被锁在外面等了好久好久的委屈表情。
贺松风开门,程以镣又要往里挤。
“你好烦。”贺松风终于没忍住说。
这根本就不是贺松风在折磨程以镣,是程以镣在折磨他这上了一天班的打工人,精力旺盛到像个火炉要把贺松风这块冷冰冰的铁融化。
“我又哪里没做好?”
程以镣闯门动作顿住。
程以镣停顿的这半秒钟,给了贺松风先一步开门关门的时机。
砰咚一声响,程以镣被关在门外,眼巴巴地和空气大眼瞪小眼。
贺松风的身影出现在二楼的窗户,向下瞥去,程以镣跟条看门狗差不多,蹲坐在别墅大门的台阶上,无聊地拨弄花花草草,石头树木。
程以镣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去——空空如也。
他的视线只好向斜前方蔓延,望着橙紫色交融的晚霞天空,有月亮也有太阳。
程以镣就这样坐着,长久的坐着,认真的望着某处。像幼儿园等妈妈接自己回家的小朋友,不吵不闹,充满希望。
贺松风回到地下室里。
这一次他摘下程其庸的眼罩和嘴里的布,对方的表现就变得十分老实。
“有吃的吗?”
程其庸虚弱地请求。
贺松风往他面前丢了一块面包。
程其庸顾不上那么多,脖子往地上低了,往前够去,却发现不论怎么去咬,始终都差一节距离。
程其庸只好抬头去向贺松风求救。
贺松风走上前,脚尖抵着面包往前一送。
程其庸咬住面包一角,大口的咀嚼,顾不上愤怒,顾不上辱骂,他狼吞虎咽,对于两天以来终于吃到第一餐这件事,热泪盈眶。
贺松风从一边的水池里接了一捧生水,送到程其庸面前。
水从指缝里往下迅速的掉,程其庸已经完全丧失思考的能力,他都能跪在地上像条狗一样只用嘴巴吃东西,所以埋头在贺松风的手掌心里用舌头卷水喝也是非常的正常的事情。
吃完喝完,休息了一会后,程其庸才有气无力地问:“要怎么样你才肯放过我?”
“你知道吗?五天了。”
其实才两天,但程其庸丧失对时间的感知,出于濒死的恐惧,贺松风说什么就是什么。
“没人找你,他们似乎都在等着你死了好分钱,包括你弟弟。”
贺松风跪坐在程其庸面前,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程其庸疲惫的脸颊,柔声细语地说:“程以镣就等着你死,继你的位置。”
程其庸的声音颤抖,发出理所应当的感叹:“我知道,我就知道。”
长久没有被人如此温柔的对待,从贺松风手指缝里漏出来的那点温柔,被程其庸当做恩慈一般深深地依偎,感恩戴德的受用,就像他奋力去舔舐贺松风手指缝里的水一样,带着对生命的畏惧。
“他们就等着我死,尤其是程以镣!”
程其庸露出恨意,但恨的对象不再是贺松风。
“你真可怜,身边没有一个人真心对你。”
贺松风轻轻地抱住程其庸,像风一样轻柔地吹过程其庸的眼睛,把他用来看清事物的器官蒙住。
“我也没有。”贺松风失落地补充。
这样的孤独和失落深深感染程其庸,他已经在黑暗里感受的够多了。
被蒙着眼睛塞住嘴巴的时候,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感受无人问津的孤单,他太害怕了,以至于现在贺松风跟他说两句话,他都觉得满足。
同时,他已经在害怕贺松风离开。
他不想再次回到孤独里,回到那个一片漆黑,只有他和他自己,像神经病一样自我对话。
“晚安。”
贺松风结束了今天晚上的关爱,把程其庸恢复到那个狼狈的模样后,抽身离开。
程其庸的世界因为贺松风的离开重新陷入黑暗。
他却无法再自我对话排解孤单,他满脑子都是贺松风抱住他,安慰他的模样,贺松风成了他头顶的那盏灯,只有贺松风来他的世界才会是亮的。
他一遍遍的回味贺松风的模样和声音,惊讶的发现这样的确会黑暗与孤单好受很多。
他还没意识到,他的思维已经开始被那双温柔的手,轻柔的声音,阴柔的面容残忍的扭曲成不成样子。
他的眼睛被蒙住了,耳朵被捂住。
脑袋里只剩下贺松风的脸庞,和贺松风说的那句:“你真可怜。”
程其庸开始期待贺松风的到来的,可他没有时间概念,只能在无边无际的漫长里,无助地等待贺松风下一次的关怀。
终于,他等来了。
他的耳朵听见门外地板发震,然后眼睛在黑布下随着灯亮而亮,鼻子闻到贺松风身上的香水味,像巴甫洛夫的狗似的,呼吸急促,心跳加速,期待不已。
还是面包和捧着手心里的水。
程其庸已经很满足了,他甚至感恩贺松风双手捧水,给了他亲密接触的机会。
喝完水,程其庸抬头,看见贺松风一脸关心的模样,程其庸的心脏漏了一拍。
他好漂亮、好温柔、好善良……
“八天了。”贺松风又骗他,这才第三天。
“我想,你真的被放弃了。”
贺松风抱住程其庸,柔软地手指亲昵地爱抚对方的后背,声音如同鬼魅一样,迷幻的吻在程其庸的耳边:“要留下来吗?和我在一起,就你和我。”
程其庸迷迷糊糊,一脸痴迷的注视贺松风,他彻底被魇住,“要,你和我,在一起……”
贺松风给程其庸解了绑,还替他细心的揉了揉手腕,关心他:“会痛吗?”
程其庸还是那副入了迷的痴痴模样,一心一意的盯着贺松风看。
贺松风温柔的双手像母亲的臂弯,将身为无能之人、无牵无挂的程其庸搂住爱抚。
但非常突然的,贺松风放开程其庸,起了身。
程其庸被摔在地上,一句不甘心地质问脱口而出:“你要走了?你明天会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