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公用的白月光(88)

2025-10-17 评论

  一直向右边飞去的进度条,更像榔头,像一把仍处在高空坠落过程里的杀人凶器。

  下落速度太迅速,目标直指底下站住的无辜小可怜——贺松风。

  周彪关了电脑,静坐在黑暗里,咬着烟头发出渗人的窃笑声。

  风从窗户里灌进房间,灰茫茫的月光被吹得又往周彪的脚边靠近了一步。

  周彪盯着那一处不够清澈明亮的月光,脸上的笑容愈发的夸张起来,窃喜一转变成狂笑。

  他把椅子端到月光前,敞开了两条腿,把地上的灰白关押在他两腿之间。

  …………

  与此同时。

  程以镣焦虑的整夜没睡,盯着原本放电脑的书桌一角,空落落的像把他的心给挖空了。

  如果是普通的小偷,这屋子里值钱的完全会被顺手拿走,可是没有,对方目标明确的只选择了电脑,那就说明对方就是奔着程以镣电脑里的视频来的。

  能是谁?会是谁?

  从程以镣的视角看去,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太多太多,程其庸、张荷镜、周彪、赵杰一…………

  贺松风身边没有好人,所有人都想害他。

  程以镣思来想去,想不明白。

  他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给贺松风发了条短信,对方没有回复。

  他便开始整夜、整夜的刷新学校论坛,生怕下一秒钟就会刷出一条贺松风的裸.照。

  他比照片的正主还要不安担心。

  等到早晨的太阳从窗户刺眼的冲进程以镣的瞳孔,他因为焦虑不安而拧成一团旋涡的五官骤然散开。

  他深吸一口气,像要把肺都吐出来那样用力的把呼吸呕出去。

  轰一下,程以镣倒在床上,望着苍白的天花板像在欣赏贺松风毫无血色的苍白可怜。

  他伸出手,向上够。

  他开始笑,胸膛发出轰隆隆的声音。

  他的笑声里,夹杂了两个字,比他的笑声还要清晰,像被锐化过。

  他说:“私奔。”

  笑声戛然而止,程以镣深黑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天花板,就像一枚针孔摄像头的镜头片。

  他喉结上下轻动,一字一句,似威胁,似引诱的鼓动:

  “贺松风,事情已经发生了,难过是没有用的,我们一起想想如何解决。”

  “我们私奔吧。”

  “这座城市你已经待不下去了,你跟我走,我们两个去一个陌生的城市,你重新开始,我和你也重新开始。”

  “贺松风……贺松风……”

  说完这一切后,程以镣脸上的笑容一次如坠入深井后上浮的尸体,令人作呕的浮现。

  他从床上一跃而起,转头就着手准备跟贺松风的私奔,一边挑选地点,一边幻想和贺松风的二人生活。

  他甚至还想感谢小偷,为他和贺松风来了个全垒打助攻。

  第二天,程以镣在班上见到贺松风,他坐过去,只问:“你昨天晚上去哪里了?我给你发短信为什么不回?”

  贺松风缓缓扭头,同程以镣对视,轻声回答:“手机坏了。”

  “你怎么不跟我说?我给你买。”

  “嗯。”

  贺松风的目的达成后便不再和程以镣对视,而程以镣也对电脑被窃的事情闭口不谈。

  不过一小时,贺松风就拿到程以镣送的新手机,但是他没有接下来,而是指着手机盒,下命令:

  “你把购物记录给我看看。”

  程以镣把自己的账单拿到贺松风面前,贺松风轻咬指尖,蹙眉凝眸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确认是官网全新非二手,下单时间为一小时前,而且价格是实打实支出一万二后,贺松风才松口气,接下新手机。

  “你以为我是你那垃圾前男友啊?送个手机还是二手翻新机,笑死人了。”

  程以镣抱臂,眉眼高高的挑起,肯定地说:“贺松风,我是真的喜欢你,我绝对会对你好。”

  又是出国临近,又是新手机,贺松风这段时间心情很好,所以干脆把脸侧过去,被咬出一小块红痕的指尖按在脸颊上,示意程以镣可以亲一下这里。

  程以镣摆手,连声拒绝:“嘁,你又搞得跟青色交易一样,我就是想对你好,不要你对我回报什么。”

  “我不接受你的好感,我只接受拿身体跟你换好处。”

  贺松风再次直白地拒绝程以镣。

  眼见着程以镣的脸色由红转铁青,贺松风仍执拗地把好意当成交易,所以他主动在程以镣脸颊上亲了一下。

  一码换一码,互不相欠。

  于是程以镣的脸色愈发的阴沉,明明被贺松风主动亲该是一件美滋滋的甜事,但落到程以镣的脸上,就像被甩了一耳光,把程以镣的感情扇得一文不值。

  上课铃响。

  贺松风要收拾东西去另一间教室继续上课,当他站起的那瞬间,程以镣却突然拽住他垂下的手掌,紧紧攥住。

  程以镣紧紧地追问:

  “那私奔呢?如果我带着你私奔,你打算用什么换?”

  贺松风的脸骤变,瞳孔震颤。

  他不明白为什么程以镣会在明知自己要出国交换的这个节点,冷不丁冒出这一句话。

  “程以镣,你想做什么?!”

  贺松风的声音陡然破了音,敏感的情绪不安的向外发散。

  “你是不是对我做了什么?”

  贺松风的声音一转又干枯沙哑。因为过于不安,喉咙眼紧缩成一个小眼,声音就从细窄的小眼里往外爬。

  贺松风重新坐下,主动地裹住程以镣的手,惊恐地瞪着程以镣,似哀求似恳请地低低的念说:

  “请不要再伤害我,起码不能是这个事情。”

  “…………”

  程以镣的喉咙也开始发出咔咔的生锈声,他清楚贺松风出国梦的结局注定是悲剧,可面对眼前破碎成一滩涟漪的贺松风,他无法把事情说出来。

  那会伤害到贺松风,只会让贺松风更加崩溃。

  可不告诉贺松风,也不过是让贺松风的崩溃延后。

  程以镣提了个笑容出来,捏捏贺松风紧张到发抖的双手,故作轻松地笑嘻嘻:“没有,我随便问的。但是万一呢?万一名单上没你,你就跟我私奔了呗。”

  “名单上怎么可能会没有我?我的成绩这么好,我又和你哥有关系…………”

  贺松风这话说出来以后,他自己也有些没底,声音从喉咙里爬到鼻腔里,嗡嗡的叹出来。

  程以镣提了口气,一句话悬在嘴边,但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他想说的是:“难道我哥就可信?”

  以程以镣对程其庸的了解,贺松风的报名表只要经过他的手,这事就不可能成。

  但最终程以镣还是选择隐瞒。

  程以镣轻轻地把贺松风拉进臂弯里,轻轻地抱住,轻轻地安慰:“我真的只是随口一说,你别太敏感。”

  一向大咧咧的程以镣头一次轻成一捧风,生怕语气、动作重了哪怕一点点,就把手掌心里捧起的这抹风吹跑。

  “对不起,让你不开心了。”

  程以镣的声音闷了下来,“真的很对不起,我太蠢了。”

  贺松风的眼睛很亮,亮得不正常了。

  像一面被打碎的镜子,浮出太多近似涟漪的裂纹,把这面水汪汪的镜子分割成数个泪滴。

  这样的依偎持续不到半分钟,贺松风直接推开程以镣,撇清他和程以镣所有的联系,站在一旁双手捏在衣角上来回擦。

  贺松风深吸一口气,重重吐出。

  硬生生把泪意憋了回去,面无表情地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平静地向着下一节课的教室走去。

  但惊恐的余韵仍在细小的喉咙眼里翻涌。

  他失了声。

  贺松风的日子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又过了几天,一切都维持着表面的风平浪静。

  程其庸搂着他入睡,程以镣同他牵手告诉他没事的,张荷镜说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可贺松风仍旧终日忐忑着,不断地念着那句:万一呢?万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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