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人(58)

2025-10-18 评论

  “这里面衬衫也湿了!”邹美竹急得不行,随手抓了条抹布就要给牧一丛擦,“哎哟”个不停,“这不得烫坏了,星星呢洋洋?”

  漆洋过来看看牧一丛的后背,眉心都拧了起来。

  “漆星没事。”他简单回答邹美竹,看着牧一丛问,“烫吗?”

  “不烫。”牧一丛在漆洋颈侧拍了拍,虎口刮过他的耳垂,“有衣服吗,我去换一件。”

 

 

第43章 

  漆洋把牧一丛带到二楼他住的那件卧室, 让牧一丛拿衣服,自己则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个简易的小药箱。

  这是他们家的习惯——漆星没有多少生活常识,对疼痛的感知力很弱, 家里的尖锐物品都要锁起来,即便如此, 她身上也总出现各种磕磕碰碰的小伤口。

  所以每次出远门,漆洋都会把药箱带着, 装一些创可贴酒精碘伏之类的小物件。

  但没想到第一个使用的人会是牧一丛。

  看着牧一丛脱掉衬衫后,后背的水渍和淡淡的红印,他又皱皱眉,让牧一丛先别穿衣服, 转身重新下楼, 去冰箱里取了个冰袋。

  邹美竹在楼下拖地, 紧张地追着漆洋问:“起水泡了吗?”

  听漆洋回答“没有”,她松了口气, 嘟嘟囔囔地去戳漆星的脑袋。

  初春的衣服确实还算厚实,漆洋推门进来, 牧一丛已经把水痕擦了, 红痕也没有继续变深的趋势。

  他去房间里的卫浴间用毛巾裹上冰袋,摁在牧一丛背上。

  牧一丛的后背很漂亮,冰袋压上去,能感受到紧实的肌理, 随着呼吸淡淡的起伏。

  漆洋看一眼他舒展的肩胛骨, 撩开眼皮,瞅了瞅牧一丛的侧脸。

  “给我的?”牧一丛的重点完全没放在自己的后背,他抛了抛在漆洋行李箱里发现的香水盒,扭头问。

  未开封的香水盒当时也被漆洋塞在行李箱里带来, 他刚都忘记了这一茬。

  距离太近,牧一丛侧首的动作拉出修长的肩颈线条,漆洋又闻到了他身上很浅淡的香水味。

  这会儿还混杂着些许紫菜蛋花汤的香味。

  “嗯。”他重新垂下眼帘,没跟牧一丛对视,看看眼前的后背确实没有起泡,就松开手,让牧一丛自己按着。

  牧一丛没接冰袋,把香水也放回去,捞住了漆洋的胳膊。

  “为什么送。”他盯着漆洋问。

  “还能为什么。”漆洋抽出胳膊,“谢谢你送我妈和漆星的东西,不少钱吧。”

  “你选的香水也不便宜。”牧一丛说。

  漆洋没提牧一丛送他的那份巧克力,他有点儿不好意思。

  他还在想着如果牧一丛要继续说些什么,自己要如何应对,结果道谢的话说出口,牧一丛反倒没有再继续多说。

  回到衣柜前,牧一丛用换下来的衣服擦擦后背,随手拽了一件漆洋的衬衫。

  他俩的身型差不多,个头也相当,不过漆洋的风格更随性,牧一丛衣架子身材,穿着倒也很合身。

  漆洋本来想直接下楼,看牧一丛什么都不说了,他又留在房间里没动。

  “不去看看你妹妹?”牧一丛换好衣服转身,见漆洋还在,又开口问。

  “漆星,”漆洋想想刚才那一幕,心里不太是滋味,“她这个病就是这样。不好意思。”

  幸好衣服厚。

  幸好汤水没有泼到牧一丛裸露在外的皮肤上。

  幸好……漆星没事。

  漆洋的后怕伴随着疲倦,在忙碌之后缓慢升腾。

  “她就是这样,一眼看不住就可能出事,要一直有人照顾。”漆洋在床沿坐下,搓了搓脸,“像个傻子。”

  牧一丛看他一会儿,重新走到漆洋面前。

  “累吗。”他突然问。

  漆洋抬起头。

  “这么些年。”牧一丛拨拨他的头发,“辛苦了。”

  牧一丛为了保护漆星被泼热汤时漆洋没发愣,刚才被牧一丛攥住胳膊逼近时也没发愣,此刻看着逆光挡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听他口吻平淡地问出这两句话,漆洋突然感觉刚才那半碗汤似乎是泼进了他的胸腔,一瞬间湿烫沉重得让他说不出话。

  成年人的表达总是隐晦的,这像是一种共同的默契,尤其在面对漆洋的家庭状况,所有的关心一向含蓄又内敛。

  邹美竹的表达总出现在被漆星逼到崩溃的爆发后,哭着说儿子我心疼你,哭完依旧我行我素。

  刘达蒙对漆洋的照顾和关心,体现在进货一般给漆星送东西、像个老婆婆一样着急漆洋的单身状况,总想着漆洋家里多一个人操持,自己的兄弟就能轻松一些。

  在漆洋这漫长的十年里,在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后,第一次,有人这么毫不避讳问他累吗,对他说一句辛苦了。

  没有劝解,没有试图站在漆洋的角度给他出谋划策,也不过问他守着这样的漆星,以后打算如何过完这一生。

  他像是知道漆洋没有退路,这辈子都不会有更加轻松的选择。

  所以他不安慰也不多言,只是帮漆星找医院、借他们房子、送他巧克力,然后在被烫到之后,对漆洋说这么一句,辛苦了。

  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呢。

  漆洋忍不住思考。

  十年前学生时代那一段微妙的暧昧,在身心或许都没发育完全的时期,那份模糊又朦胧的心思,真的足以支撑到现在,足以让他到现在都对自己保留着好感与喜欢?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漆洋这么想着,就又问出了口。

  只是这次的提问有些沙哑。

  “说不清。”牧一丛勾起嘴角。

  他在那天漆洋请他吃寿司之后,就不再在这种问题上绕弯子,坦然地回答。

  “看我帅?”漆洋问。

  “你脸皮厚这点确实没变。”牧一丛说。

  “不然呢。”漆洋这会儿格外有表达欲,并且决定刨根问底,“我还能有什么让你看上的。以前喜欢我,现在想睡我,不是之前你自己说的话?”

  不知道是因为头顶逆向的光线,还是漆洋直白的问话,牧一丛本就黑沉的眼睛,这会儿变得格外幽深,深到让漆洋看出了一抹攻击性。

  牧一丛微微俯身,攥着漆洋的下巴与他平视,漆洋转转脖子想甩开,没能成功。

  “现在确实想。”他告诉漆洋,“刚在你站在身后给我敷背的时候,我套上你穿过的衣服时,包括你现在质问我的语气、眼神,都让我想睡你。”

  “但喜欢你什么,我确实说不上来。”

  “也许就是十年前那层喜欢,在重新见到你之后,继续发酵了。”

  漆洋没什么写作文的功底,整不出那么多修饰的词汇,他从小到大经历过的考试,作文都没挤出过超过400字。

  所以牧一丛这番话听在他耳朵里,就是很直白的一个意思。

  ——没吃到嘴的肉最香。

  中学时那点儿喜欢或许纯粹,在这十年的空白期里也早都忘了。同学聚会一见面,又惦记起来了。

  人这玩意儿真有意思。

  漆洋扬起胳膊,拍掉牧一丛钳着他下巴的手。

  牧一丛如果真要说出什么感天动地的情怀来,面对两人巨大的身份差异,漆洋还真接受不了。

  跟性别无关。不论男女,不论谁,他都担负不起耽误别人一生的责任。

  都不需要那么久远,单单只是牧一丛目前提供给他的种种帮助,漆洋都受之有愧,不知该如何应对。

  做好孑然一人直到老死这个准备的人,什么都不怕,只怕承受不起来自他人的情谊。

  可牧一丛只是怀念十年前那没来及发展,就戛然而止的初恋苗头,漆洋反倒轻松了。

  “那试试吧。”他对牧一丛说。

  牧一丛凝视在漆洋脸上的眼神,出现了短暂的停滞。

  “什么?”他直起身问。

  “吃猪脚饭那天,不是说让我和你试试?”漆洋满脸无所谓,“试试吧。”

  他的态度太轻挑了,那种逞能且张扬的表情,是牧一丛曾经习惯的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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