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人(85)

2025-10-18 评论

  他点上一根烟,倒在沙发里,望着灯出神。

  在漆洋的行事逻辑里,所有事情的走向只有两种:有结果,没有结果。

  没有好与坏,优与劣,合理或离谱之分:一个盘子拿来装菜是一种结果,失手掉在地上打碎是另一种结果。

  合同签成是一种结果,没签成是另一种结果。

  接受漆大海回来是一种结果,带着漆星搬出来是另一种结果。

  和牧一丛结束试试是一种结果,没有另一种结果。

  他去找牧一丛就是为了问问最近为什么变淡了,牧一丛提出结束,这就是结果。漆洋习惯得到结果,没有探究结果由来的习惯。

  从上学的时候就是,他喜欢能直接抄答案的作业,不喜欢那些需要思考与推演的过程。

  确实没意思。

  一根烟的功夫,漆洋脑子里呼啦啦的乱转,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和牧一丛这半年的经历像做了个梦,开始得毫无道理,结束得莫名其妙。牧一丛真是个生意人,快刀斩乱麻,毫不拖拉。

  过长的烟灰落在胸口,他坐起来拍了拍。

  拍着拍着,他的手慢慢放下来,出神的呆在原地。

  妈的。

  为什么会有种被甩了的感觉。

  还这么不爽。

 

 

第65章 

  漆洋这晚没有回卧室睡, 懒得动。

  第二天一早被漆星拍醒,他像是坠空一般脚底猛地一抽,坐起来又感觉后脑勺牵着脖颈窝得生疼, 皱着眉毛好一通揉。

  “啊。”漆星学着她哥搓脑袋,估计是挺奇怪漆洋在这躺着, 拉着漆洋要把他往卧室拽,让他回去睡。

  阳台外天色大亮, 漆洋摆摆手,示意不睡了。

  漆星眨两下眼,不管他了,自己趿拉着拖鞋去洗漱。

  坐在沙发上听着水声缓了会儿神, 想起昨晚的事, 他搓搓脸捞过手机, 点开牧一丛的聊天框。

  什么消息都没有。

  他把手机扔一边,目光又落在牧一丛送的按摩椅上。

  你新生活的开篇留下了我的痕迹。

  牧一丛送按摩椅那天发的消息, 漆洋还能清楚地记住每一个字,包括当时的心情。

  痕迹个屁。

  他伸伸腿往按摩椅上蹬了一脚, 感觉力道大了, 又凑近检查着摸了摸。

  人生赋予漆洋最大的技能,大概就是在成年后,拥有了将心情与生活区分处理的能力。

  牧一丛那晚的话像一根刺,不轻不重的扎在喉咙口, 漆洋上班忙起来时感受不到, 稍微一有闲暇,就连喝口水的功夫都触感分明。

  如鲠在喉。

  他知道这个成语,怕自己理解错,还在网上搜了一下这词儿的意思, 挺符合他目前的心情。

  他总觉得牧一丛说的话有哪里不对,可又总结不出来。

  于是牧一丛的影子完全没有像之前分手一样,随着关系结束而消失,反而在每次吃饭时、上下班的路上、回到家无所事事守着漆星的时间里,反复出现。

  习惯这东西很离谱,明明他一直以来就是这种生活,明明就算在和牧一丛试试的时候,两人也没有总在手机上联系,现在同样是不联系,漆洋却感觉身边发空。

  他突然想,知道一个人就在那里,不管当下有没有聊天,都拥有随时能找他说话、不用考虑合不合适会不会打扰,或许是一种特权。

  两人是同学时拥有这个特权。

  试试时也拥有这个特权。

  结束了却要全部清零,连“老同学”这个身份都不复存在。

  这个认知让漆洋有点儿恼火。

  恼火牧一丛自说自话,说试试就试试说结束就结束,也恼火自己都被甩了,还在这想七想八的。

  他躺在按摩椅里给漆星的手帐P图,发作品,P着P着鬼使神差又切到微信,不知道第多少次点开牧一丛的聊天框,这次戳进了转账界面,还能看到实名的尾字,牧一丛没删他。

  都结束了还留着干嘛?

  漆洋盯着他的头像,非常不爽地点了点。

  我拍了拍“牧一丛”

  我操。

  漆洋头皮一麻,直接把手机扔了。

  漆星从卧室拎着本子出来,冲漆洋啊啊叫,正好看到手机飞到沙发上的过程,她的眼睛跟着抛物线在空中转了个弧。

  “怎么了?”漆洋搓着脸问她。

  手机脸朝下扣在沙发上,同时传来消息声,他立马欠身过去拿起来看,牧一丛回了他同样的三个字:怎么了?

  这一瞬间的感受怎么说呢,漆洋刚才一瞬间的尴尬,以及这段时间积攒起来的不爽,好像一个气球被扎了个眼,突然有了释放的气口。

  等意识到自己嘴角扯起来时,漆洋已经手快地打出回复:都结束了还秒回?

  牧一丛又沉默了。

  等了一会儿,漆洋揽过漆星的脑袋搓了一大把,去她卧室找了张贴纸,撕开贴在她脑门上。

  漆星两个大眼珠都要翻成斗鸡眼了,努力向上看,捂着脑门去卫生间照镜子。

  这一晚牧一丛虽然没有再回复,但漆洋的心情却完全敞亮起来。

  ——都是男人,他太明白牧一丛的性格了,真要是一点儿都不想有联系,那句“怎么了”根本就不会问。

  这份好心情的转变过于明显,明显到第二天李姐过来上班时,看到漆洋都笑着说:“您今天心情不错。”

  “嗯?”漆洋正盯着漆星喝粥,有些意外地转脸看她,“有吗?”

  “是啊。”李姐习惯在过来的路上买好每天要做的菜,边整理菜兜子边又打量一眼漆洋,“前几天脸色都阴沉着,今天气色好。”

  漆洋不知道说什么,他不习惯和外人聊自己的事,礼貌性地笑了下,并起两指推推漆星的碗:“快吃。”

  凡事有一就有二,那之后的一段时间,漆洋隔三差五,时不常就给牧一丛发个消息。

  没什么意义的发言,有时候问他在干嘛,有时候是个1,牧一丛有时候回,有时候理都不理。

  次数多了,牧一丛大概也被漆洋烦够呛,有一次挺认真地打出漆洋的名字,问他什么意思。

  漆洋给他回复:没什么意思。

  漆洋:试试你什么时候删我。

  屏幕顶部的状态栏显示了一下“正在输入中”,很快又变回牧一丛的名字。

  漆洋转着手机等。

  隔了一会儿,牧一丛回他一句:没必要。

  漆洋:没必要试试还是没必要删我啊?

  他是故意的。

  牧一丛又不理他了。

  这种半来半往、爱答不理的聊天对话,像是真把时间拉回到十四年前那个燥热的夏天。

  不过今年八月初气温最高的一个晚上,发生了一件挺大的事,马佳佳生孩子了。

  那天漆洋在车粒加了会儿班,到家比平时晚两个小时,冲了个澡坐下吃饭,顺手点开抖音,看了看给漆星发手帐的那个号。

  刘达蒙这个给漆星做账号的主意,漆洋没有真当回事。流量饭如果连漆星这种小傻子都能吃到,那也太轻松了。

  起初的几个作品根本没人看,漆洋无聊时想起来才发一下,浏览量有时候个位数有时候二三十,渐渐的零星收到几个点赞,他就觉得也挺有意思。

  今天倒是不错,上次发的作品甚至出现了几条评论,有夸有骂,还有那种看着像人机的无意义表情。

  漆洋意外地点进去看了几眼,刚想去后台研究哪来的流量,刘达蒙的电话急头狗脑地打过来,一接通就是两道大喘气:“洋子,我媳妇儿要生了!”

  马佳佳的预产期是七月底,漆洋前阵子还算着日子,最近注意力搁在牧一丛身上,没顾上问,没想到说生就生了。

  “好事儿,你别急。”他迅速吃了两口饭,问刘达蒙,“哪个医院?”

  刘达蒙报出医院名字,逼着自己做深呼吸:“我紧张我操!她比预产期晚,昨天就开始疼,疼得嗷呜乱喊……”

  “你旁边有谁?”漆洋问。

  “我丈母娘和我爸妈。”刘达蒙就是心慌想找人说说话,“你有空吗现在?过来陪我唠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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