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明曜沉声，拿手帕擦拭飞溅出来的冰美式。
“我当然知道。”他说，“其实我早就有对策了。”
“嗯？是什么？”
崔明曜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翻了翻左侧抽屉里那堆纸质文件，从一个深蓝色的文件夹里取出一张A4纸。
他把纸平平整整摆放到桌面上，好让007能看清。
“平面模特？”
“不错。”崔明曜打了个响指，“这样的长相不去做模特可惜了。”
先前原主死活不让姜正则抛头露面，把他锁在家里，根本不让他接触外界的人，他哪里有机会去还钱？
“平面模特的工资较高，时薪在1000--3000人民币，按照一天六小时来计算，就是6000到18000每天。”崔明曜说，“一天117万到351万韩币左右。”
考虑到姜正则是新人，取个折中的薪资，一天200万，一周就能还1400万……
“我不要。”
姜正则拒绝了这个陌生男人递过来的名片，侧身让开一步，对着他鞠了一躬，“谢谢你的好心，但是我没有做模特的打算。”
“莫？”戴着眼镜，穿着得体西装的中年人神色一僵，举着名片的手垂在半空，显然是没想到这样的回答。
姜正则朝他抱歉地笑了笑，攥紧斜挎包的带子加快脚步离开。
“等等，等等。”那男人赶忙追了上去，“我真不是骗子，我们的公司是正规合法的，这位先生，我观察你许多天了，你白天在便利店打工，到了饭点又去隔壁料理店兼职，下午跑三个小时的外卖又回到便利店，每天过得很忙碌，很辛苦……”
姜正则停住了脚步，动作缓慢的转过身来，满目惊愕，“你跟踪我……”
“不不不，我没有恶意的！”
“实在是您的外形过于突出……”男人连连摆手，“我，我们正巧需要一名气质形象良好的男模特，紧缺，如果你愿意去，我们可以把酬劳提高两倍。”
他比了个2，和善地笑道：“按照刚刚说的那样，一天四百万，一周能挣两千八百万。”
崔明曜的眸光颤动一瞬，瞳孔缩了缩。
一周两千八百万……这可谓是天价工作。
一个月就能还上一亿。
再大胆想象一下，一年就能还清十二亿。
可世界上有这么好的事吗，天上会掉馅饼落在他身上？
崔明曜也不会允许他去做这种抛头露面的工作吧。
他要是答应了，会受到什么惩罚？
可……好多钱。
姜正则一边看看那男人，一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
平面模特。
我……可以吗？
像我这样的人，也能得到那样高薪的工作吗？
他的内心已然动摇，心中的天平摇摆不定。
“你可以先来我们公司看看，如果觉得不行，那时候再拒绝也不迟嘛。”男人双手递名片，笑眯眯地说，“考虑清楚了，我再派人专车来接你。”
男人一把将名片塞到他手上，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立刻转身就跑，边跑边回头，右手比了个六贴在自己的耳朵，“就这样，call我call我啊，想通了随时联系我哦！”
姜正则动了动唇，手中的名片似有千钧重，刚想说点什么，只见那男人逃离的速度飞快，仿佛在被什么洪水猛兽追赶，一溜烟就消失在了街头转角……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名片。
朴秀满，星艺演艺经纪公司的星探。
星艺……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演艺公司。
姜正则对这方面一窍不通，不过以前崔明曜对他提起过自己的工作，也曾经带他去过公司，是当下最具有影响力的娱乐公司——E.T。
崔明曜是公司里的执行总裁，平时工作繁忙，鲜少有休息日。在他们的关系还没破裂的时候，两人约会的时间多办是下午六点之后。
崔明曜比姜正则大七岁，为人儒雅有风度，成熟可靠有担当，办事严谨有计划，跟他相处不用考虑太多。
然而……这样正常的恋爱关系仅仅维持了一个月，在他们第一次上床之后，完全变了。
起初是态度的转变，崔明曜不再黏着他，和他之间的聊天逐渐减少。他说自己太忙，没时间不方便，没有必要的事情不要联系他。
姜正则彼时还住在原先临近拆迁的旧房子里，感受到崔明曜对自己的冷淡也不去讨嫌，为了还债每天早出晚归，打三份工。
崔明曜从未提过让他还债之类的话，是姜正则自己心里过意不去。
他不明白喜欢是什么感觉，只知道崔明曜是第一个无缘由对他好的人。
他不想欠他的，他想还清欠款和他堂堂正正的在一起。
alpha和omega本就相差甚远，债务关系更是无形压在他的身上，使得他们之间的身份更加不对等。
崔明曜会突然袭击式的联系他，提出约会的权利掌握在他的手上。
他只有答应这一个选项。
而出去与人接触难免沾到信息素，他通常是来不及洗漱匆匆赶去崔明曜家，得到却是他无端的怒火。
崔明曜说，他身上的味道令人火大，低级alpha信息素的恶心味道。
姜正则惶恐不安，劣质omega的体质是他自卑的最大根源，他怕崔明曜厌恶他，怕他生气了说些难听不堪的语句。
只有一遍遍清洗自己的身体，直到再也闻不到alpha的信息素。
渐渐的，崔明曜不让他出去工作，不让他跟别人接触，甚至会在早上离开的时候“不小心”把他锁在房间里。
一次是不小心，两次是忘记，三次……就是故意了。
没有请假，又没有一句解释，很快，他的工作被人替代了。
他回到窄小老旧的出租房。
这里是亟待开发的城中村，是被时代忘却的旧帆船，是顽固无理的钉子户。
他在房间里住了三天，期间没有回复崔明曜诘问的消息。
姜正则心中的恋爱不是这样的。他只是希望有人能静静听他缓慢讲述自己的故事，只是想要在生活的重担下能有人理解自己，只是希望有人真正了解他的感受。
他和崔明曜不是一路人。
从他第一次把自己锁起来那天起，他们的关系就没有必要发展下去。
姜正则抱着相框，手指抚过照片里的稚嫩脸庞。
那是一张全家福，只有他、妹妹和妈妈。
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酒鬼父亲欠债跑路，无奈母亲不知所踪，年幼妹妹重病住院……
他的人生也比这岌岌可危的烂房子好不到哪里去。
摆放在右侧的手机屏幕亮了又暗，崔明曜的消息一条条弹出来。
【你去哪里了，给我回来。】
【不要让我亲自去找你。】
【不听话的下场是什么，你最好考虑清楚。】
【姜正则，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回来。】
【西巴，敢不接我的电话，你真是胆子大了。】
……
惨白的光打在姜正则的脸上，映出没有高光的紫瞳。
怎么还会对他抱有期待呢，他的美丽皮囊只是伪装罢了，掀开那层人皮面具，底下是腐烂的灵魂。
姜正则靠在墙角，埋头静坐了一会，随后拿起手机给崔明曜回复了一条消息。
【我们分手吧。】
……
情节来自《菟丝花》第八话。
“前三话介绍姜正则和悲惨的经历，四到六话画两人谈恋爱，第八话姜正则提出分手。”007说，“后面就是姜正则被暴怒的崔明曜找到，随后开始了囚禁道具强制爱，抹布纹身调教等等一系列折磨。”
崔明曜蹙着眉头，盯着漫画发呆。
“你都看了十几遍了。”每次都是剧情章反复研读，遇见虐身虐心的情节就快速划过。
他放下手机，双手疲惫地揉搓脸颊。
“如果我是姜正则，我一定恨透了崔明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