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屹川肌肉绷紧,正准备强行交涉,一个年轻的声音插了进来:
“怎么回事?为什么堵在这里?”
走来的是一个年轻男人,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穿着一身合体的黑色西装,身姿笔挺。他的面容年轻而富有活力,但眉眼间却蕴藏着一股与他年龄不符的精明。
保镖立刻微微躬身:“林先生,这位秦先生的同伴没有请柬。”
被称作“林先生”的年轻人目光扫过秦屹川的请柬,随即落在了戴着面纱的江昭生身上。
他笑了笑,语气轻松地对保镖说:
“秦先生是贵客,我认识。不必核查了,出了任何问题,我来负责。”
保镖显然对他十分信服,立刻退开:“是,林先生。请进。”
危机解除。秦屹川暗自松了口气,对这位解围者投去一个感谢的眼神,同时警惕未消。
林先生却微笑着侧身,优雅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目光似乎始终若有若无地萦绕在江昭生身上。
就在江昭生挽着秦屹川的手臂,与他擦肩而过,即将步入庄园内部的刹那。
那位林先生忽然礼貌性地微微倾身,动作快而隐蔽。
温热的呼吸拂过江昭生头上薄薄的黑纱,一个深长意味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
“你终于来了,嫂子。”
话音落下,他已然若无其事地直起身,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无可挑剔的、仿佛只是尽了地主之谊的礼貌微笑,转身去应对其他宾客。
嫂子。
这个称呼,以及那年轻人语气中绝非善意的熟稔。
电光石火间,一个名字猛地撞入江昭生脑海——林瑾舟。
他是沈启明生前最得力的左膀右臂,以远超年龄的狠辣手段和深沉心机闻名,对沈启明表现出近乎狂热的忠诚。但他从未直接与江昭生打过照面,沈启明似乎有意将他们隔开。
他竟然认识自己?而且一眼就识破了他的伪装。
那他刚才的解围是纯粹的帮个忙,还是另一种形式的请君入瓮?
秦屹川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瞬间的僵硬,低声问:“怎么了?”
江昭生借着挽着他手臂的力道,轻轻摇了摇头,强迫自己恢复冷静,继续迈步向前,融入那些神情肃穆、衣着漆黑的宾客之中。
他能感觉到背后林瑾舟如有实质的目光,像冰冷的蛇信,无声地舔舐过他的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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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江昭生眼里的秦屹川:(站在山顶大喊:你以为你接受的是谁的爱,天神的爱!!!)
一想到后面要写什么我就想笑啊^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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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葬礼
葬礼在沈家庄园的主厅举行。
沉重的黑色绸缎悬挂四周, 和庄园外一副爱情海模样的布置不同,这里只有些萎靡的白花,人人面色凝重, 各怀鬼胎。
江昭生垂首立在人群中,黑色面纱成了他最好的掩护。他快速扫视全场, 心下稍安——大多是生面孔。这意味着认出他真实身份的风险降低了许多。
秦屹川贴近他,低声解释——
“沈启明死得突然, 没留下任何遗嘱。今天这场面注定不会太平。现在宾客里面最有势力的, 主要是两个人。”
江昭生感到他的指尖在自己后背极快地划了一下, 指明了方向。
他顺势抬眼望去, 看到一个白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神锐利如鹰隼的男人。
“郑妄,”秦屹川的声音几乎含在嘴里, “你离开后才被提拔上来的,资历老, 手段狠,野心写在脸上, 是拼命的类型。”
“另一个, 是最近势头很猛的年轻人,听说叫......什么瑾舟?”
“林瑾舟。”江昭生低声接上。秦屹川连林瑾舟都不认识,看来确实被沈启明刻意边缘化很久了——大概是被当成了潜在的情敌, 变相“流放”了。
林瑾舟虽然年轻, 却在沈启明身边待得比郑妄更久。江昭生模糊记得, 很多年前似乎见过他几次。那时他还戴着厚厚的眼镜,一副埋头书海的学生模样, 谁能想到早已弃明投暗,成了沈启明的得力干将。
“刚才在门口替我们解围的就是他。”江昭生说着,目光投向正与几位元老低声交谈的林瑾舟。
仿佛感应到他的视线, 林瑾舟忽然转过头,精准地捕捉到他的目光,随即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视线久久停留在他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玩味。
“他看你的眼神不对劲,”秦屹川肌肉绷紧,下意识地将江昭生往自己身后护了护,“他认识你?”
仪式正好进行到某个环节,主持葬礼的人用沉痛的声音宣布:
“按照索莱尼亚的传统,逝者灵柩启程前,应该由家中最重要的女性亲眷,捧持遗照,走在送葬队伍的最前列,以示哀荣。”
话音落下,现场却陷入一种微妙的寂静。
沈启明生前迷恋某个男人,没有妻室,更别提子嗣,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哪来的“女性亲眷”?
就在这时,林瑾舟终于上前一步,他诚恳地对主持人,也是对全场说:
“我的养父虽然无妻无女,但生前确有一位极为珍视、形同亲眷的女士。”
养子?什么时候的事?江昭生心头一凛,立刻往秦屹川身后缩了缩。
......认贼作父的东西,果然没安好心。
可惜已经晚了,林瑾舟的目光精准地投向了人群中极力降低存在感的江昭生。
“就是这位...女士,”他斟酌着用词,语气恭敬却不容拒绝,“是我父亲生前最牵挂的女性亲眷,由她来捧持遗照,完成这最后的仪轨,想必最能安慰沈先生在天之灵,也最符合传统。”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那位身段窈窕、黑纱覆面的“女士”身上。秦屹川肌肉瞬间绷紧,被江昭生轻轻按住。
这理由冠冕堂皇,林瑾舟搬出自己“养子”的身份,江昭生却不能明明白白地表明身份,几乎无法反驳。
倘若拒绝,就是公然挑战这儿的规矩和对待定的“老大”不敬,立刻会成为众矢之的。
江昭生知道,对方心怀鬼胎地把他“请”进来,肯定会拿他的身份做文章,却没料到对方竟然如此迫不及待,甚至不惜自曝底牌,就为了逼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扮演沈启明的“未亡人”。
这位年轻人养精蓄锐这么久,早早把自己是沈启明养子的底牌捅破,就是为了针对他?
在周围探究好奇的目光中,江昭生从秦屹川背后走出来,微微颔首,用略显沙哑的女声轻声说:
“......是我的荣幸。”
他缓步上前,从司仪手中接过了那副沉重的黑白相框。黑色的纱裙和面纱让他的姿态显得有些哀媚,裙摆随着步伐摆动,像黑色大丽花。
此刻,这位看不清面容的“女士”稳稳地捧着遗照,站在了灵柩前最显眼的位置,仿佛真的成了沈启明名正言顺的“未亡人”。
林瑾舟看着他顺从的背影,眼中是遮掩不住的精光,周围的侍从悄悄捏了把汗——boss怎么看,都像对这位女士心术不正啊。
司仪开始用抑扬顿挫的悲恸语调念诵悼词:
“......沈启明先生,一生叱咤风云,重情重义......”
江昭生刚刚满脑子都是场面分析,直到真正捧起昔日噩梦的遗像,才知道沈启明给自己带来的影响并没有因为时间流逝而减少。
手指紧紧扣紧相框边缘,勒的指尖暗红,后槽牙无知无觉地咬紧。
【到底什么时候你能放过我?】
“......他对待身边之人,向来宽厚仁爱,令人如沐春风......”
【想出门?穿上这个...这件裙子,很早之前我就为你准备了】
记忆深处某些不堪回首的画面碎片般闪过,胃部一阵痉挛。江昭生不得不微微收紧小腹,才能维持站姿的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