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看到方才一直安静站在自己身后的齐衍与季思明。
两人一左一右，之间的距离长达两米，像是两尊守门门神。
林庭唯问：“会做饭吗？”
齐衍说：“不会。”
季思明没有吭声，林庭唯想他也是不会的。
“从现在开始，你们俩会了。”林庭唯说，“先过来给我打下手。”
齐衍不知道在激动什么：“好的学长！”
季思明疑心，哪怕林庭唯命令齐衍现在从岛上的海崖跳进海里，齐衍也会果断地照做，这人的状态简直像是被下了蛊。
他凝视林庭唯的背影，几乎是不由自主地，他回想起那个难以启齿的梦境，以及梦中真实到诡异的触感。那个梦的蛊惑性太强，像是一切真实发生过。
他的视线从始至终固定在林庭唯的身上，半晌，他意识到自己不该处于这样的状态，无声地侧过脸，不再看向林庭唯。
到了厨房，林庭唯询问守在厨房的佣人，这边有没有应急电源。
佣人点点头，用最快的速度将应急电源和应急灯拿了过来。
林庭唯打开应急灯的一瞬间，它发出的光照亮整间厨房。
他将应急灯的亮度调弱一档，竖放在岛台上，转身，他瞧见厨房的门口站着几个人，加利安和诺特利也在其中。
林庭唯对着他们抬了抬下巴：“进来。”
为首的加利安和诺特利先行进入厨房，其他人紧随其后。
林庭唯打开冰箱。
幸亏这是在锡蓝的北部，现在的温度和其它区域的冬天别无二致，要是在夏天，这些食材恐怕坚持不了太久。
去诺雷韦格旅行的那两天林庭唯听说那边实际上很多房子没有冰箱，当地人会直接把要冷藏的东西埋在户外的雪堆里。
一看冰箱里的食材，林庭唯大致能猜测到厨师今晚想做些什么。
不过让他来做的话，他只会全部做成中明菜。或许是因为他是土生土长的中明人，他的口味还是更倾向于中明菜。像是东银那边常吃的生食，他完全吃不习惯。
林庭唯把冰箱里的肉先拿了出来，放在流理台上，开始给其他人安排任务。
一个黑发男生被安排了洗菜的任务。
他抱着一捆青菜的时候忽然纳闷起来，刚刚他站在一楼，听着特招生发号施令，他的心里其实很不爽。可听到特招生说跟着自己一起去厨房的时候，他的腿鬼使神差地动了起来。
直至此刻，他把装着青菜的那口大碗放在水槽中，他依然觉得不可思议，凭什么他要听特招生的命令？
这样想着，他拧开水龙头，开始埋头洗菜。
洗完菜，他还是想不明白。
很明显，现在林庭唯已经变成了这里的实权领导者。
齐衍在学习方面不太机灵，但是在烹饪方面似乎有些异于常人的天赋。
林庭唯看着他在那里洗食材，手法倒是比他想象中的要靠谱。齐衍飞速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身后像是长出了一根狗尾巴，一直不停地摇晃着等待着林庭唯夸奖他。
结果林庭唯只是轻轻地拍了他一下：“好了，你去做别的吧。”
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夸奖，齐衍的隐形狗尾巴突然停止了动作。
林庭唯反观旁边的季思明，笨手笨脚的，洗菜的动作怎么看怎么不熟练。估计不是有意在磨洋工，只是单纯地没干过活。
他走过去，轻轻地握住季思明的手，调整了季思明手部的动作，轻声说：“你这么洗是洗不干净的。”
被林庭唯碰到手的一瞬间，季思明绷紧了自己的身体。
这样简单的一个动作却让他又一次想起了那个梦。
梦中，林庭唯的手指冰凉却柔软。现在他真的被林庭唯这样握着手，他才发现，林庭唯的手指很温暖。在冰冷的水中，才能切实地感觉到林庭唯的体温。
林庭唯看季思明一直没有动作，疑惑道：“怎么了？”
“……没什么。”季思明机械地开始运动。
林庭唯拿过他手中的食材，给他演示了一遍怎么样才能洗干净：“要这样子才可以。”
这一幕看得齐衍目瞪口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不应该那么快就把任务完成的！不是说好天道酬勤吗？
失策了。他沉痛地想。
林庭唯在厨房内巡视着。
很快，他发现了在切牛肉的加利安和诺特利。
加利安看起来不像是在切牛肉，像是在分/尸。他一刀砍下去，砧板险些让他砍出一条裂缝。
林庭唯走到加利安旁边，提醒道：“切肉不用这么用力，这个肉又没有骨头。”
他瞥了眼已经被切成小块的牛肉，心道这也切得太丑了，不能说是大小均等，只能说是良莠不齐。
诺特利和加利安之间隔着一个人，就算是这样，他还是要出言嘲讽加利安：“有人的脑子连切个肉都不会。”
加利安立即骂了回去：“你有病？”
林庭唯看着诺特利，没想到这人现在改性了，居然没有继续针对自己。
齐衍还跟在他身后，问有没有别的任务安排给他。林庭唯随口说：“你去看看季思明吧，他没有你厉害。”
于是他用这句简单的话打发走了齐衍。
加利安和诺特利一边互骂，一边处理手上的食材。
很快，意外发生了。
加利安嘶了一声，抛下手里的刀。
林庭唯一愣，凑过去看了看：“怎么了？”
加利安食指的指腹上，是一道明显的血线。他微微低头，看向林庭唯，表情微妙。
林庭唯找来创口贴，让他用清水冲了冲水，然后帮他贴上创口贴。
加利安已经负伤，林庭唯干脆让他去休息，自己接替了他的工作。
他把剩下的牛肉放在砧板上，将整块牛肉切成大小均等的牛肉小块。林庭唯切出来的牛肉块就漂亮很多。他把这些牛肉块转移到一口大碗中。
手机现在没有信号，林庭唯靠着自己的记忆力，回忆配方，加了相应的调味料进去。他戴着手套，将调味料和牛肉抓匀，用保鲜膜封好碗。
做完这一切，林庭唯扫了眼旁边的诺特利，发现对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他像是根本没看到似的，直接离开了。
在被应急灯照亮的厨房内，一群人正手忙脚乱地处理着食材。这些人先前真的都不会做饭。
站在一旁等候的佣人走到林庭唯身旁，轻声询问：“请问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林庭唯看向她，年龄大概三十岁。
他压低声音询问：“现在在别墅里的这些工作人员，是不是有会做饭的？”
对方点点头，略显为难道：“但是我们都不是专业的，在味道上面肯定有所欠缺……”
林庭唯自然清楚这一点，佣人们之所以都说自己不会做饭，这是为了不惹上麻烦。面对这样一群挑剔的大少爷，万一让他们不满意，甚至可能会影响到自己后半生的工作。
没有人愿意平白无故地惹上麻烦。
“过会儿等他们把东西都准备好，你们帮忙炒一下吧，食材都是自己准备的，他们也不会说什么。”林庭唯说，“麻烦你们了。”
女人笑了笑：“不麻烦，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一群人忙活了好一阵，终于吃上了晚餐。
林庭唯长桌边，看着佣人们将菜一道道地端上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
原材料都是他们处理的，一看卖相，确实不如专业厨师。不过林庭唯倒是觉得很有家的感觉，大部分中明家庭平时就是这么吃饭的。
长桌起码有一半的位置是空着的，剩下的那些人确实算是言而有信，在做饭环节没有参与，现在也没有觍着脸来蹭饭。
林庭唯单手捧着碗，吃了一口米饭。
果然，还是米饭好。
齐衍用筷子指着其中一盘炒青菜：“学长，这是我做的，你试试。”
林庭唯试吃一口，眉头紧锁：“你把盐放成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