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他可见(128)

2025-10-31 评论

  纪槿玹没有再跟上来。

  絮林买了船票,上了船,两个小时后,回到了十三区。

  絮林是突然回来,没有告诉蒲沙他们,想着给他们一个惊喜。

  他先去了学校,那里空无一人,已经放了学。转道便回了家。那时候,天色已经有点暗了,屋里亮着灯。

  蒲沙在家。

  絮林一把推开门,进屋就喊:“老师,我回来了!”喊完,屋里却静悄悄的,没人应答。

  絮林在玄关处脱了鞋,往里走,客厅空荡荡的,亮着灯,却没人在。

  难道出门去了?

  “老师?”絮林又喊了一声。

  这一声,蒲沙的卧室里突然传来叮铃哐啷的动静,动静很大,絮林刚要过去看,蒲沙就从里面冲了出来,一冲出来,见到了絮林,立马哐当一声把房门关上,神色看着,慌里慌张的。

  “絮林,你这孩子,”蒲沙咽了咽口水,下意识扯了扯衣服,“你怎么回来也不告诉我一声,吓我一跳。”

  絮林道:“我说了年底会回来过年的。”

  “我知道,我就是……咳,你回来提前打个电话告诉我,我好准备,家里都没有吃的,你饿不饿?我煮点东西给你吃?”

  “不用,不忙。”

  蒲沙头发乱糟糟的,像被大力揉抓过似的。絮林伸手要去帮他整理翘起来的头发,说:“头发乱了。你刚刚是在睡觉?”

  “啊,嗯。”蒲沙点点头,他视线飘忽,两手随意地在自己头发上按了按,胡乱地整理好。

  “……”絮林转头看了眼他的房门,扫了一眼,再扭过头去看蒲沙时,果不其然看到蒲沙紧张的眼神。

  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

  絮林提起嘴角:“你有客人?”

  “啊?”蒲沙没想到他会忽然问起,反应很大地疑惑了一声。

  絮林更确定了。

  “不给我介绍一下?”

  “……”蒲沙抓在絮林胳膊上的手更用力了,生怕他一声不吭就往他房间里去,道,“没有,没有客人。”

  没有才怪。絮林没拆穿他,好整以暇地看着蒲沙表演。

  当初庄旬找到这里来,蒲沙和他一起去了主城。那个时候,絮林才知道蒲沙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追问下,蒲沙见瞒不住,才把过去的一切都告诉了絮林。

  不怪絮林总觉得蒲沙和十三区格格不入,因为他本就是在丹市长大,后来遇到了纪家那位,受了伤,侥幸捡回一条命,不敢再回去,才迫不得已来到了十三区。

  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故事。

  命这东西,真的很奇妙。纪家的这两兄弟,总是能找到人祸害。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蒲沙也这个年纪了,能忘掉往事,有新的人,新的感情,这是好事。

  絮林为他高兴还来不及。

  只是,絮林还是想看看对方靠不靠谱,想着最好替蒲沙把关一下。总不能让他又吃一次亏。

  蒲沙拽着絮林,一路把他拽到厨房,说:“家里、家里好像没有醋了,你去帮我买一瓶吧。我来煮晚饭。”

  絮林瞟了眼橱柜上那瓶还剩大半的醋,挑眉。

  这是要把他支出去,让躲在他房间里的那个人趁机开溜了。

  还瞒着不给他看呢。

  看来还不是时机。

  絮林也不为难他,反正以后总有机会。

  “好吧。”絮林指了指橱柜上的醋瓶,明知故问,“还买这个牌子的吗?”

  “……”蒲沙跟着一看,才发现自己做的这事有多欲盖弥彰,耳朵根子瞬间涨得通红。

  絮林一笑:“行,那我去了。”

  他晃悠着出了门,去了隔壁街超市买了瓶醋,算了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提溜着塑料袋往家走。

  他单手插兜,嘴里叼着根点燃的烟,走过一条小巷时,一旁的矮房里传出女人的哭泣和求饶声。

  其间掺杂着男人的怒骂。

  没多久,一个满脸是伤的女人从屋里走了出来,胳膊挎着个菜篮子,似乎准备去买东西。

  和絮林擦肩而过时,他甚至闻到了女人身上淡淡的血腥味。

  女人脑袋低垂,双目无神,长发遮着脸,但依旧挡不住她皮肤上的青紫。像是这种事,她已经经历了百遍千遍,早已麻木了。

  巷子边上摆着几张破旧的围棋桌,几个人围在那里下棋。女人的离去惹得其中一个年迈的老人抬眼。

  他瞅了眼女人离去的背影,摇摇头:“老王又打媳妇儿了。”

  “好吃好喝伺候着,还打了十几年,也不和人离婚,作孽。”

  “算了,别人家的事,少管那么多。到你了,快下。”

  几人闲聊几句就又玩了起来。

  絮林拎着东西拐了个角,那女人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回到家,桌上已经摆了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

  蒲沙背对着他正忙活着盛汤。

  絮林把醋瓶放到他旁边,问:“需要帮忙吗?”

  “不用,你坐着,马上就好。”

  絮林走出厨房,看到蒲沙的房门大开,里面那位走了。

  “那个人是谁?经常过来吗?”

  “你们怎么认识的?”

  “是Beta?”

  一顿饭,絮林的问题比他碗里的米粒还多,砸得蒲沙措手不及,吃不是,答不是,含糊道:“下次再和你说。”

  “下次,下次什么时候?”

  将蒲沙闹得一顿饭都吃不安稳,不得不另起话题:“这次回来多久?”

  “二十天的休假,陪你过了年,年后再走。”

  “小胖他们还不知道你回来了,明天可以约着他们出去玩一玩。”

  “好。”

  蒲沙问:“他,有去找你吗?”

  絮林筷子一顿。他当然知道蒲沙说的是谁。但他回答不上来。

  难道告诉蒲沙,他这两个多月都在丹市,早就和纪槿玹见了面,还在他的地盘上待了一段时间吗。

  这不准把他吓坏。

  看絮林神色不对,蒲沙也不问了,说道:“他这两年都没有来这儿,我担心你回来了,他会过来找你。他会吗?”

  蒲沙是担心他才这么问。絮林听到,没有说话。

  会吗。

  纪槿玹说过要来。

  虽然絮林三令五申禁止他过来,但他又怎么可能是听话的人。

  他随心所欲,恣意妄为。

  纪槿玹的心思,谁能猜的透。

  年关将至,十三区冬日天气阴寒,冷风刺骨,天空从早到晚都雾蒙蒙的,似是快要下雪了。

  絮林回来几天,和小胖石头他们备了点过年需要的年货和烟花,采买着当天晚上需要用到的食材。

  一直到除夕那天,絮林的生活都很正常,没有任何奇怪的事情发生,也没有看到不该看的人。

  这似乎是久违的,一次正常的大年夜。

  蒲沙的小院子里挤满了人,大家和以往每年一样,围着桌子吃烧烤,喝酒聊天,互相分享着自己的生活琐碎。十二点时,十三区的上空绽放开一朵一朵的烟花。

  十三区没有烟花禁令,这是他们在其他地方都看不到的风景。

  絮林喝了几杯,脸颊滚烫,他倚在院里花墙旁,仰头看着头顶的烟花。看着看着,五彩斑斓的烟花下,一滴微凉的水液落在他脸上,然后,是第二滴。

  雪花似撕碎的棉絮般,洋洋洒洒从天际往下落。

  果然下雪了。

  呼出的热气在空气中凝结成不规则的白雾。

  絮林鼻子冻得通红,将衣领往上拉了拉,遮住了自己的下巴尖。

  新的一年到了。

  “新年快乐,小林哥!”

  “新年快乐!站那里干嘛,过来喝啊!”

  “想逃酒是不是?”

  不远处的小伙伴们笑着和他举杯,絮林朝他们奔过去:“来了!”

  酒过三巡,一群人喝得差不多了,渐渐散去。

  蒲沙今天也难得喝了点,醉了,早早去房间休息了。絮林一个人送走了那群家伙,望着院子里的一堆垃圾,认命地收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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