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市不是我的家乡。你把河鱼放在海里,河鱼就会死的。”
纪槿玹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须臾,他用一根食指轻叩扶手,发出不甚明显的咚咚两声,司机看了眼后视镜,会意。车子中间的挡板突然升起,阻绝了车厢前后的空间。
絮林正疑惑时,纪槿玹开口了。
“絮林。”
他第一次这么正经的叫自己名字,絮林被他弄得有些紧张:“什么事?”
“你很喜欢我吗?”
絮林怔了怔,都已经告白了,他自然也不否认,点点头:“是啊。怎么了?”
纪槿玹看向他,车座中间的玫瑰倒映在他的眼底,一片雾蒙蒙的红。
他问:“那你要和我结婚吗?”
第17章 我们会有婚礼吗?
絮林僵住了。
他许久都没有动作,也没有反应。像是被冰封了,无法动弹。
他听到了什么?
纪槿玹说了什么?
是听错了吗?不,不会吧,那场爆炸只是烧伤了他的脸,又没有烧伤他的耳朵。
他都和纪槿玹告白这么久了,他一直不回应,难道不是已经默认拒绝了吗?
怎么突然就说结婚这种吓死人的话。
纪槿玹面色平静,双腿交叠靠坐着,手放在膝头,姿态随意,好似他刚才是在和他讨论晚饭吃什么。
两人的目光相接,纪槿玹看着他的眼神直白又波澜不惊,絮林没撑住,率先匆匆移开。
他好像,不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絮林喉咙里有点发干,他清了清嗓子,嗫嚅道:“我……我没想过。”这是絮林的真心话。
和纪槿玹告白,他并没有想要得到什么结果,更别提是和他结婚这种事情。
天方夜谭不是吗。
“你认真的吗?”良久,絮林听到自己低声问。
纪槿玹沉默两秒,道:“是。”
絮林舔了舔嘴唇,问:“这是……求婚吗?”
他又静了两秒,道:“是。”
“为什么?”这次轮到絮林问这个问题了。
纪槿玹说:“不想你离开丹市,这个算理由吗?”
絮林抬起舌面,用舌钉顶了顶上颚。
求婚,求婚,纪槿玹向他求婚。可是求婚的前提不是得……
他的心扑通扑通在胸膛里跳起来,絮林抬起眼,试探着问纪槿玹:“……你是,也喜欢我吗?”像我喜欢你那样。
“是。”
纪槿玹简简单单的一个字。
絮林感觉自己从头到脚都像被泡在了沸腾的热锅里,煮得滚烫。
该怎么说此时的感受。
絮林的大脑被冲击得无法思考,车厢里的空气都没了,他有些喘不过气,打开车窗,对着外面猛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
风灌进来,玫瑰的包装纸被吹得哗啦作响。
他勉强平复了一下呼吸,回过头去,纪槿玹依旧保持着他的坐姿,正看着他。
他在等他的回复。
他最后又问了一遍:“你认真的吗?纪槿玹。”
纪槿玹依旧是同样的回答:“是。”
闻言,絮林抿起嘴,在微风中渐渐弯起了一双似点漆的目,他轻声道:“好。”
简单几句话的功夫,他俩就把这桩人生中极为重要的大事给定下了。
纪槿玹问得干脆,絮林答得也干脆。
絮林想的很简单。
他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
因为自己喜欢纪槿玹,所以他答应了他的求婚。
而纪槿玹和他求婚,自然也肯定是因为喜欢他。他都承认喜欢他了。谁能逼迫纪槿玹去做他不愿意做的事。
况且,和他结婚于纪槿玹而言又没有什么天大的好处,他根本没有理由来骗他。所以……
所以——
他们是两情相悦。
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
这是多么一件叫人雀跃的事。
车子依旧将絮林载到了医院。
纪槿玹跟着他一起进了病房。
絮林手里拿着一枝玫瑰,一盒草莓。他很开心,似踩着云,脚步都轻飘飘的。
他坐在床边上,打开盒子,开始一颗颗地吃纪槿玹给他买的草莓。很甜。是他迄今为止的人生中吃过最甜的草莓了。
吃了几颗,他想起一件重要的事,问:“对了,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我还得提前申请通行码呢,不然我没有这东西毕业了还回不去。”
纪槿玹蹙眉:“你还要回去?”
絮林一脸莫名:“我要回呀。我不是说了嘛,我得回去送个东西给我老师。”
纪槿玹欲言又止。
絮林看了眼他,明白过来他在想什么,无奈地笑了笑,说道:“放心,我送了东西就会回来的。”
他说:“我都答应和你结婚了,你还怕我一去不回?”
之前说不回来,是知道自己和纪槿玹没有结果。但是现在,纪槿玹都和他求婚了,那他当然就会和自己的爱人在一起。
纪槿玹还不放心,索要他的承诺:“你说的,你会回来,你会留在丹市。”
絮林笑着点点头:“当然。”
看纪槿玹脸色缓和了点,絮林又问:“所以,你什么时候让我回学校一趟?”
谁知纪槿玹说:“我帮你申请。”
“可以吗?”絮林这四年都没回过家,也没申请过通行码,不知道这玩意还能有人代替。
纪槿玹面不改色:“可以。”
既然他说可以,那应该就是可以。但是……
絮林还在积极争取:“你让我本人去学校办一下不是更快?也省得麻烦你。”
纪槿玹还是那一句,带了点不容置喙的强硬:“我帮你申请。”
“……”纪槿玹就是一心想让他住院。絮林拗不过他,道:“好吧。”又不放心地叮嘱一句,“那你可千万不能忘记啊。”
纪槿玹嗯了一声。
絮林草莓吃了小半盒,纪槿玹便准备离开。
“纪槿玹。”见他要走,絮林忽然喊住他。
纪槿玹停下脚步。
絮林晃了晃自己垂在床边的腿,嘴唇红彤彤的,沾着草莓汁,他道:“你说一遍喜欢我吧。”
纪槿玹愣住,没有及时开口,似乎在迟疑。
絮林也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
有的人天生就是不能明确表达自己感情的性子。纪槿玹大概就是,他是个寡言的人,他不擅长和自己一样纯粹地表达内心真实的想法,不过既然他今天都主动说了结婚这样的话,对他而言已经很不容易了。
“好吧。”纪槿玹不说,絮林也不逼他了。
他跳下床,很快地走到纪槿玹面前,毫无预兆地踮起脚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只是嘴唇轻轻蹭过而已,和羽毛刮过一样。
这种亲密的举动他以前从未对纪槿玹做过,也从来没想过,但转念一想,纪槿玹都和他求婚了,他俩马上就要结婚,总不能还用他们以前的相处方式,亲密一点才正常。
絮林耳朵尖通红,喃喃道:“路上小心。”
纪槿玹似乎也被絮林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他僵在原地,几秒后才点点头,推门离开了。
他走之后,絮林倒在床上,乐滋滋地对着天花板,扯过枕头捂在脸上,高兴地滚了几滚。
医院的走廊上,纪槿玹面无表情地走过一间间病房,经过护士站时,抬手扯过台面上几张医用消毒湿巾,一边走一边在自己的脸颊上擦了擦,随即将用过的湿巾随手扔进垃圾桶。
他进了电梯,一张冷漠的脸,消失在缓缓闭合的电梯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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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毕业那天,纪槿玹终于让絮林出了医院。
絮林隔了两个月再次回到了学校,宿舍,见到了伊维。
伊维被他脸上的纱布吓了一跳,急吼吼地问他怎么了,大概是纪槿玹瞒了下来,在伊维的视角里,絮林就是突然在露营时请了假,身体不适住了院,这一住就是两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