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不出步子,前进和后退都做不到。
台上的Alpha和Omega站在一起,身旁是他们各自的家人,两个家庭,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他们都对这场婚事很满意。
双双说,他们的信息素匹配度很高。
是吗,所以是因为这个?
因为他是个Beta?所以纪槿玹选择了别人?
可他也不是第一天当Beta。
不对,
不对。他们已经结婚了。
纪槿玹已经和他结婚了。他们结婚了六年,同样说过誓词,同样交换过戒指。他怎么能这么若无其事地和别人订婚?
他怎么可以这么做?
如果他和别人在一起,那自己算什么?他和他的六年算什么?
絮林的指甲掐进肉里,牙齿快要将舌头咬出血。
抑制不住的愤怒与绝望笼罩着絮林,他动了动脚,想不管不顾冲上前去揪着纪槿玹的领子质问。
他都和自己结婚了。
他都……
细细密密的针扎爆了已充气到极限的气球。
砰的一声炸碎了絮林脑袋里生锈的齿轮。
截停了絮林的脚步。
……
没人知道。
他们的结婚现场没有宾客,只有一个神父,一个宗奚。没有鲜花,没有掌声,没有婚书,没有香槟塔,没有旁人祝福,没有家人见证。
他们也没有领证。
絮林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枚不合适的戒指。
不是说婚礼不能大张旗鼓吗?不是说害怕别人知道吗?
怎么现在这些苛刻的条件都没有了?
因为对方是更适合他的Omega?
因为两个人门当户对,天造地设吗。
絮林呆呆地站在原地。
台上的纪槿玹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目光往台下偏移,移到絮林所站的位置后,他的瞳孔似有半秒钟的骤缩。
絮林确信他看到自己了,他确信自己的目光和纪槿玹的在空中交汇。
但一秒不到的时间,纪槿玹就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他无视了台下的絮林。
就像是没看到他一样。
好似他是一团无关紧要的空气,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被抓包了,居然连一点心虚和多余的情绪都没有。
也不打算和他解释一下吗?
“呵。”
絮林忽地笑了。
牵着嘴角,发出一声嘲弄的气音。
周遭热闹的氛围让他再也待不下去。他再留下来,纪槿玹也不会看他一眼,他只会自取其辱而已。
趁着灯光未亮,絮林转身就走。
他越走越快,冲出大门,步伐凌乱无措地横冲直撞,闷头走了不知多久,突然被人拉住。
一回头,是一只手里还端着个食物盘子的双双。
她气喘吁吁:“你怎么跑这么快,我拿吃的回来就看到你急匆匆往外走,我喊你你都不理我,我追你半天了……你怎么了?”
双双看到絮林通红的眼睛,愣住了。
他像是要哭了。
絮林看着她,良久,哑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双双一头雾水:“什么?”
“大名。”
“宗苧双。”双双虽然疑惑,还是回答了,“我没说过吗?”
……宗苧双。
宗苧双。
絮林问:“宗奚是你什么人?”
“你认识我哥?”宗苧双诧异不已。
原来是这样。
什么都明白了。
絮林拨开宗苧双放在他胳膊上的手,只说了一句:“我回去了。”
他样子不对劲,宗苧双也不留他了,把手里碍事的盘子一扔,道:“我送你!”
“不用。”
宗苧双不肯:“你没有车怎么回去啊。我把你送到停车场。”
絮林坐上车,扭头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宗苧双也不敢多嘴开口。
她揪着裙子下摆,不知道絮林突然之间是怎么了,又是怎么认识她哥的。
“这里是什么地方?”絮林忽然问,“纪家?”
“嗯。”宗苧双点点头。
絮林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攥成拳:“他们认识多久了?”
宗苧双问:“谁啊?”
“纪槿玹,和那个Omega。”
“……”宗苧双愣了愣。絮林不仅认识她哥,还认识纪槿玹?
“你……”
她刚要问什么,絮林打断她,“能告诉我吗?”
她抿了抿嘴,压下满肚子疑问诚实说道:“具体的时间我也不太清楚,不过订婚这事儿好像一年多前就已经决定了,往前推一推的话,他俩认识应该差不多两年多吧,或者更早也说不定。”
絮林眨了眨干涩的眼,道:“是吗。”
这么久了。
离开家的那一年多,是不是就是和她在一起?每天晚上偷溜出门,是不是就是在为今天的订婚宴做打算?
难怪瞒着他。
怎么可以瞒着他?
他怎么可以把自己置于这么荒唐滑稽的位置。
他是已经,喜欢上别人了吗?
车子行驶到某处时,絮林远远看到了什么,突然道:“停车。”
车子停下,他立马冲下去,宗苧双跟在他后面。
他们面前是一栋老教堂。
絮林走进去,里面那扇巨大的玻璃彩窗还和记忆中的一样。
他看上去很惊讶:“这里是?”
宗苧双观察了一下面前建筑的样子,说:“教堂吧。”她嘀咕着,“不过这里以前好像不是这个样子。”
“什么意思?”
“这里已经荒废了,基本上没什么人来的。什么时候还把一个不要的老房子装修成这样了?奇怪。”
荒废的……
老房子。
絮林问:“这里也是在纪家?”
宗苧双点点头:“这整片山都是他们的,我们还没彻底出去呢。所以我才说我送你,不然你靠一双脚走出去要走很久的……”
耳边宗苧双的声音渐渐听不见了。
他看着他和纪槿玹站立过,宣读誓词的地面。
手指抚上面前的玻璃彩窗。
他们的结婚照就是在这面玻璃前拍下的。
他裱在相框里,珍惜的,挂在床头,看了六年。
却,根本不是什么教堂。
只是一个,没用的老房子。
絮林突然哈哈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喘不过气,弯下了腰,站不住了,撑着玻璃彩窗,可仍旧是停不下笑声。
嘶哑哽咽的笑声回荡在安静的教堂里,如泣如诉。
宗苧双被他吓到,不知所措,不敢上前:“絮林……”
絮林抬起头,一颗巨大的眼泪从他通红的眼眶中掉下,滴在地面上,摔个粉碎。
宗苧双僵住了。
她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也不知道他在哭什么。
但她感觉到了。
絮林此刻无法言说的痛楚与悲苦。
宗苧双将絮林送到了他们停车的停车场,絮林换好衣服,跨上机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哎,”她想再和他说什么,可絮林已经走了,她只能看着絮林的身影远去,“到底怎么回事……”
絮林一路狂飙着回了别墅,远远看到没有一盏灯火的房子,他忽然对这住了六年的房子感到陌生。
随意将车停在屋外,他站在院子里,仰视着这栋隐藏在深山里无人得知的别墅。
到处都是黑漆漆的,像一个华丽的棺材。
他以为这是家,他和纪槿玹的家。可现在,他不能确定了。
此时此刻,纪槿玹正在和另外一个人订婚,他们被宾客们簇拥,接受家人与好友的祝福,在纪家的房子里,他们在众人面前正大光明地承认了他们的伴侣关系。他们以后会结婚,会有蜜月,以后外界眼中纪槿玹的伴侣只有那个Omega。
那他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