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他不一样,他问展延:「在哪?」
发在一小时前,展延刚睡下那会儿。
展延想了想,问:「怎么了」
乔恪秒回:「我在你学校附近」
或许生病了心里脆弱,就这几个字,他竟然不争气得生出了些感动的心思。
好莫名其妙,这都什么跟什么。
展延:「有事?」
乔恪说:「你不是要把戒指还给我」
展延手一软,手机也跟着手一起倒在了床上。
他看着天花板,很轻地笑了一声,眼睛痛,他感觉到自己眼角落下一滴泪来。
从小泪腺不发达,迎风也能流泪,受点刺激就眼睛红红。
这会儿还奄奄一息的,惨上加惨,显得人更可怜了。
展延拿起手机,给乔恪回复:「在宿舍,你在哪?」
乔恪说:「我去找你」
展延:「好,快到了跟我说一声,我把戒指拿下楼」
展延:「还记得怎么走吗?」
乔恪说:「记得」
本来是一个完整的自由的下午,因为乔恪的消息,时间被分割成了以乔恪的到来为节点的两断。
展延其实打算吃点药的,他记得柜子里囤了些药。
他也想再重新拿一瓶水。
还想找找他的眼药水。
但这会儿他什么都不想干,乔恪到来前,他只做一件事。
等乔恪。
只是没想到乔恪来得这么快,手机上的消息间隔才过去五分钟,新的消息就顶上来了。
乔恪说:「开门」
展延脑子突然又热了一下,他感觉到不对劲,赶忙抽了张纸压压自己的眼睛。
从床上起来,展延才发现此刻的自己这么的重,他在床沿坐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
路过镜子时展延停顿了一会儿,最后放弃了假装自己是健康的正常人,因为这事看起来有点难。
从抽屉拿出戒指盒,展延把门打开,把戒指递出去。
展延想是不是自己这个状态太吓人了,乔恪的表情好严肃。
他没有接戒指盒,而是抓住了展延的手臂,同时把手放在门上,往里推。
也把展延推了进去。
“嗯?”展延疑惑了声。
乔恪好似没听到,他继续抓着展延的手臂,不过或许也可以称之为扶,一路将展延扶到了床边。
展延顺势坐下。
“吃药了吗?”乔恪问。
展延问:“你怎么知道我生病了?”
展延这个样子,好像口音很重的地方人,一张口身份证就掉出来了,他还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是那里的啊。
不过乔恪没有说什么你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呢这样的话,而是再问:“吃药了吗?”
展延这才:“还没。”
乔恪问:“流感?”
展延头痛痛的:“应该吧。”
最近流感又盛行,他的同学已经陆陆续续中招了。
乔恪问:“现在多少度?”
展延醒了还没量体温,既然这么说了,他拿起床边的耳温枪滴了一下。
先自己看一眼,再转过去给乔恪看。
“38.8,”乔恪把上面的数字念出来:“有药吗?”
展延指着书桌边:“白色柜子,左边的第一个抽屉。”
乔恪往那边走了,展延想了想再补一句:“帮我找找有没有眼药水。”
然后再小声道:“谢谢。”
乔恪转头。
展延也转头,偏开视线。
展延就这么坐在床边,听乔恪站在他的柜子前窸窸窣窣。
窸窸窣窣,乔恪说:“退烧药过期了。”
窸窸窣窣,乔恪又说:“消炎药也过期了。”
窸窸窣窣,乔恪又又说:“没有眼药水。”
不窸窣了,乔恪关上柜子的门:“我去买。”
展延瞬间精神了些,他终于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对劲了。
“不用了,”展延在床上摸到自己的手机:“我叫外卖就行。”
他再举起手里的戒指盒:“你忙你的吧,不用管我。”
再补一句:“谢谢啊。”
乔恪走过来了,他伸手了。
展延感觉到自己太阳穴的血管突突地跳。
他看着乔恪的手伸到眼前。
把他的手机拿走。
咔的一声,空气里传来锁屏的声音。
展延抬头看乔恪。
“电动车钥匙给我。”乔恪把展延的手机丢到床上。
展延轻轻眨了一下眼睛,他好像有某个地方变得软软的。
他嘴角抽动似乎想要微笑,不过很快就压抑住了。
“真不用。”展延说。
乔恪问:“电动车钥匙呢?”
展延:“不用,你忙你的。”
乔恪:“我没事”
展延:“那也不用,我叫外卖很快的。”
乔恪不说话了,他好像看起来被展延说服了。
展延太阳穴突突的感觉又来了。
“再废话抓你去诊所打针。”乔恪看着展延的眼睛。
很有效果,展延不敢说不用了。
去诊所打针怎么能行,岂不是会被乔恪看到他的屁股。
“在我包里,”展延认命:“门口的那个勾勾上,最外层的小口袋。”
乔恪很快找到展延的车钥匙,并给展延指令:“躺下。”
展延哦了声,躺下,钻进被子。
乔恪又说:“我很快回来。”
展延:“嗯。”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展延好像再也说不出乔恪是来搞他这样没良心的话了。
他好好地盖着被子,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天花板。
时间又被乔恪分成了好几个小节点,不仅仅是马上乔恪就会回来的那个时刻,还有许多许多不知道乔恪在这里还会干什么,会什么时候离开的时刻。
展延竟然变得期待了起来,也在想象,想象乔恪骑他那辆电动车的样子,想象乔恪在药店帮他选药,或许还会问问店员。然后呢?会记得买眼药水吗?
展延拿起了手机,不过展延不是去告诉乔恪他要什么药,也不是提醒记得要买眼药水,他只是把门的密码告诉了乔恪。
他不想再起床了,密码以后还可以改。
或许是发烧了全身都很热,展延感觉到心里暖暖的。
乔恪说的很快是真的很快,好像就几个呼吸的功夫,展延就听到滴滴的按密码的声音了。
展延第一次在宿舍里听到有人按他的门密码,好不习惯,开门进来的人还是乔恪,即使已经预知了这个结果,展延也突然感觉到局促。
乔恪没有同他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忙起来了。
他把电动车钥匙原路返回放回了展延包包的小口袋里,顺手关上门。
把写有药房的袋子放在桌子上,从桌边的纸箱里拿一瓶矿泉水,打开烧水壶,按下恒温45度。
从袋子里拆出一个几个盒子,再从里面把眼药水拿出来。
“你自己滴还是我帮你?”乔恪拉了条椅子在床边坐下。
展延感觉到自己的眼角又湿湿了的,他赶忙道:“我没哭。”
这一句把乔恪逗笑了,他说:“我知道。”
好滑稽的一幕,展延这滴泪就这么在乔恪的这句话之后,掉了下来。
展延抓着被子,用余光偷偷瞥乔恪。
乔恪在看他。
展延被看得心虚,抽了张纸压在自己的眼睛上。
再次睁开,乔恪已经打开眼药水的盖子了。
“我自己来吧。”展延伸出手。
乔恪把眼药水递过去,展延接过之后熟练地将两只眼睛滴上,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眼睛疼吗?”乔恪问。
展延摇头,但很快又点头:“疼。”
空气里传来烧水壶的一声“滴”,展延感觉到床沿动了动,他听到了脚步声远去,听到倒水的声音,听到脚步声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