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把他重新拖进欲//望的泥潭。
商时序很多次叼着烟在阳台看他读书,不打扰,就静静地看着,喉结反复滚动。
他看到李兀穿着浅色的亚麻衬衫,午后的阳光斜穿过百叶窗,把他整个人笼在一层毛茸茸的光晕里。
他蜷在窗边的懒人沙发里,膝盖上摊着本厚厚的书。黑发被阳光衬得颜色都褪了,发丝垂在额前,随着翻书的动作轻轻晃动。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连呼吸都轻得听不见。
凤凰山本来就安静,这是商时序专门选的婚房,偶尔有吵闹声都像是被这圈阳光过滤了似的,到李兀身边就失了效力。
他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待着,仿佛哪怕现在天塌下来,他也能继续翻过这页书。
商时序其实之前还算克制,他不知道多想看着那些端庄的字句被李兀失控的眼泪晕开,让他在道德的扉页留下欢//愉的指痕。
脏东西就是想吸食一些干净的灵魂存活,所以李兀对一些人渣败类就是有天然的吸引力。
李兀这种矛盾的美,对于活在阴沟里的人来说,就像黑暗中突然亮起的明月光。
谁不想把月光私自占有。
但谁也不会把月亮拽进自己的阴沟,因为害怕最后得到一捧碎玻璃。
商家那摊子烂账,在圈子里早就是公开的秘密,家族里面乱得出奇,早年什么腌臜事都有,商时序没让李兀沾染半分。
他爸制造出来的私生子一大推,像雨后苔藓般从各个角落冒出来,不同肤色的。有夜总会头牌生的,有女秘书带的,甚至还有嗷嗷待哺的。
商时序有时候就想,那老东西确实像蟑螂成精,年轻时满世界播种,现在那群小崽子正挨个从阴沟里往外爬,踩死一个又冒出来一群,早知道他当初就应该在那个老头子还尚且健壮的时候在他饭碗里放把蟑螂药。
每次财务总监送来报表,上面明晃晃标注着又两笔海外信托基金被划走。
商时序都觉得要是家业真靠血脉传承,商家这艘破船迟早要被那群蛀空船舱的小蟑螂拖进海底。
为杜绝这种事发生,商时序早瞒着所有人做了结扎手术。他妈总以为是李兀的缘故,其实那会儿他连李兀的名字都没听说过。
是商时序真的恐惧一些生育标兵。
他和他妈算是从一堆破人破事中杀出来的,商时序其实很厌倦处理那些事,背叛和利益,权柄和争端。
每回开家族会议,满屋子人笑得慈眉善目,桌下的脚却互相使绊子,绝无手软一说。
有一次商时序一个叔伯吞了他一批货,跪在他面前哭求原谅,那老头花白的头发,像条被踢瘸的老狗,一点都看不出年轻时候的风光和算计他时的阴诡。
他们家的关系就类似于堂弟昨天还笑嘻嘻给他递雪茄,今天就能查出暗地里给养小鬼诅咒他。
人心被践踏得一文不值,他以前每每想到这些事,都觉得头疼欲裂。
要不是杀人犯法的话,他想全部杀了,要不是法治社会挡在前面,他早把他爸的灵堂改成集体墓穴了。
什么家族荣辱,一群伥鬼恨不得拉着他早点死。
后来有了李兀,他每次处理完那些糟心事回家看到他,商时序抱着李兀的腰身,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听见李兀的声音耳边什么都消散了。
那些咒骂他杀兄弑父的声音,恨他的,全部都消失了。
商时序每次听到他妈说他太捧着李兀这种话,就忍不住反驳,就这点算什么。
他有一次跟李兀去一场拍卖会,李兀对着件明代德化瓷出神,商时序把它拍下来送给他。
卖场上的人说“观音低眉是悲悯众生”,商时序看见李兀玉白沉静的侧脸,就觉得自己见到了观音。
商时序觉得像他老婆这样通透的人,放在古代合该被供在神龛里受香火的菩萨,是要成仙的,他现在不过每天给人力所能及的,算什么捧过头,他还觉得不够。
他从不让李兀出席他们商家什么劳什子聚会,晚宴,有什么意义,看一群人在那里假笑演戏,他妈和那些亲戚颇有微词,有一次组团施压,他那二婶,姑妈穿着满身的珠光宝气,对商时序说“李兀总得出来见见世面的呀,我们这些长辈都会帮衬他的”,“到底是一家人,还是要融入我们的生活的呀”。
当时商时序正给李兀发消息,说晚上他们出去吃烛光晚餐,头都不抬扔过去一句:“我老婆是领了证的伴侣,不跟你们一样跟动物园挂牌营业的金丝猴似的,二婶,姑妈,你们要表演去马戏团,别整天惦记别人家属。”
他二婶和姑妈脸都绿了。
后来商家又有个长辈因为癌症去世了。这几年家里好几个人都是得癌走的,查了家族基因才发现有遗传问题。又有人提醒商时序还是要早点立遗嘱,虽然他正值壮年,毕竟人生无常。
商时序就觉得这群家伙盼着自己早点死。
他当初没跟李兀签婚前协议就被这群人说蠢,总之在他面前提过很多次,现在又让他早做打算。
商时序气笑了说:“遗嘱啊,我早就立了呀,我死了也把钱留给我老婆,管我老婆怎么花。”
他三伯父不理解,捂着心口快要窒息:“那万一你老婆另外再找怎么办?你这不等于把钱送给外人。”
商时序慢悠悠道:“那说明小白脸确实会哄人,我老婆愿意给小白脸花也行啊,能把我家兀兀哄开心了,这钱花得不算冤。”
当时只是说气话而已,商时序觉得李兀要是另外找了小白脸,他估计得气得一拳捶碎棺材板活过来,这谁能安息得了。
商家那些亲戚又在他妈耳边吹风,他妈偏偏信了那些人的挑拨,说什么李兀“狐媚惑主”的混账话。
内有傻比作乱,外有小三觊觎,这才让商时序丢了媳妇。
总之他没了老婆之后,家里没能让他心平气和的人,商时序的脾气肉眼可见地变差了,更折腾商家那群人了。
有段时间商时序听着董事们汇报时,捏核桃的咔哒声总让在座各位心惊肉跳。
商家的三姑六婆聚在一起悔得肠子都青了,还是觉得商时序结婚时正常一点,不过都晚了。
这群蠢货根本不明白,不是李兀离不开商家,是他这潭脏水全靠这轮月亮照着才没发臭。
商时序也只是商家里最凶最厉害的一只鬼而已。
总之商时序脑子一转,立刻琢磨出味儿来了,李兀都把镇魂宝典拿出来了,显然被什么男妖精勾引了。
这摆明是有人背地里偷家了。
他盯着李兀脖子上那块若隐若现的红痕,心里头拱火得厉害。
李兀面上尴尬,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把衣领又往上提了提:“咳咳,你别管。”
他故意用书脊抵开商时序凑近的胸膛:“现在我是单身,爱跟谁好跟谁好,这是我的自由。”
商时序简直要捶胸顿足,联想起那天李兀有些嘶哑的声音,凭借他丰厚的经验倒回去推测,那个男妖精就是戚应淮,怪不得他这两天笑得像癫痫犯了一样,顿时全明白了。
他气得直磨牙,偏偏自己现在也没立场多说啥,毕竟已经被剥夺了正宫位置。
商时序表示这怎么不公平。
李兀咳嗽一声:“哪有什么公平,我单身,这是我的自由,你没有权利干涉我。”
李兀说完这话,腰杆不自觉挺直了两分,本来就是他就是选他们四个的,真是莫名体会到一些古代三妻四妾,老爷挑姨太的滋味。
虽然这个场面不是以他意志发生的,完全偏离他预想的轨道。
但既然现在是这帮人追着他跑,对他大献殷勤,还把他的生活搞得一塌糊涂,哪有被追求者反过来质疑他的道理。
总之李兀现在做什么,说什么都是对的,他们都不可以反驳他。
“商时序,别无理取闹,否则直接把你发卖了。”
真是太像渣男的口吻,不过李兀莫名喜欢这个人设。
真是痛快。
商时序张了张嘴,一时气不过,哭哭啼啼地跑了,边哭还边说兀兀你变了。
李兀打算接下来不会让任何一个男人近身,一定要守好原则,他今晚得去研究一下训狗大法,可不能被他们牵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