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看着剩下的聊天记录,嘴角不自觉抽了抽,其余大部分内容都是图片。
程语拍的路边野花、歪歪扭扭的玩具摆拍、甚至还有他咬了一半的饼干,全都一股脑地发给康喜月。
这块手表是报名智慧画那天新换的,程语宝贝得不行,还迷上了用手表拍照,简直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他那块宝贝电话手表24小时不离身,看到什么拍什么。
吃早饭时要拍煎蛋的特写,上课路上看见只麻雀要拍,就连写寒假作业时都要拍一拍橡皮屑。
但是他拍的照片十张里有八张是糊的,剩下两张构图歪到姥姥家。
可偏偏程语自我感觉良好,把这些“作品”群发给了所有联系人。程英的微信每天都要被轰炸十几条,内容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他每次看到通知栏跳出来的“弟弟发来照片”就头疼,没想到康喜月却挺有耐心的,每张照片都会仔细点评。
就程语那胡乱怼着拍的所谓摄影技术,能看出什么“构图”和“光线”才有鬼了。
可偏偏康喜月夸得认真,这给了程语莫大的鼓舞,导致他发照片的频率越来越高,错别字也越来越多。
程英在聊天记录里随手翻了翻,没看到什么特别的内容,直到看到其中一条消息。
程语:「今天好饱!!!」
三个夸张的感叹号足以展示他到底有多饱。
程英抬头,正对上程语瞄过来的视线,兄弟俩大眼瞪小眼。
程英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把将程语扔回床上。小家伙在床垫上弹了两下,还没来得及抗议,就看见哥哥大步走向门边的衣架,那上面挂着他今天穿的外套。
程英伸手往程语的外套口袋里掏了掏,他本来只是想试试,没想到真摸出了名堂,两根手指夹出来一看,是一个小小的包装袋。
一包印着“脆当家”三个字的番茄酱,包装上还沾着点油渍。
“程语。”程英捏着那包番茄酱,转身盯着床上的人,“这几天你一到下午就跑出去,回家后扒拉两口饭就说吃饱了,”他晃了晃手里的证据,“原来是因为在脆当家吃了炸鸡?”
程语瞪圆了眼睛,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嘴角。
“那个.....不是我不想给你带。”他缩了缩脖子,“是康老师说了……不能告诉你......”
被误认为没有吃到弟弟带的炸鸡而不开心的程英太阳穴突突直跳:“你吃完给钱了吗?”
不出意外,程语摇摇头。
程英顿时眼前一阵发黑。
康老师……不是,康喜月当然不会让程语告诉自己了,毕竟他知道自己这个当哥哥的,绝对不会允许弟弟在外面白吃白拿别人的东西。
“你怎么回事?年纪轻轻怎么还学会吃霸王餐了?”
霸王餐。
程语记得上学期语文课上老师讲过这个词,当时还特别强调这是种恶劣行为。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老大,根据回忆一字不差地背诵:“霸王餐是指没有经过商家允许,吃完饭不付钱就离开的行为,是白吃白喝的耍赖行为,是不道德且违法的。”
程英被这一本正经的解释噎得说不出话来。
所以呢?
这小子是在跟他上课吗?
还没等他发作,程语就像倒豆子似的继续辩解:“可是我没有不经过康老师允许呀!是康老师主动要请我吃的。康老师说只要我帮他保守秘密,他就请我吃炸鸡,这叫等价交换!我还借康老师漫画书看了。”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还有,我每次去都会帮佳星姐姐收拾桌子,她还夸我勤快呢!”
佳星姐姐?
程英眉头一皱,在记忆里搜寻这个称呼。
康喜月的姐姐,康佳星。
奇怪,这小子什么时候跟康家人这么熟了?
“别说了。”程英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随后直接伸手一捞,像拎小猫似的把程语从床上拽起来,“穿上衣服,跟我走。”
程语被提溜得双脚离地,手忙脚乱地挣扎:“去哪啊?”
“还能去哪?”程英顺手抄起外套往身上一披,另一只手仍牢牢攥着程语的后衣领,“脆当家。去给你康老师道歉,再把炸鸡钱补上。”
程语在半空中扑腾着:“这是等价交换,这是康老师自己说的……”
“闭嘴。”程英走到玄关,从鞋柜上抓了把零钱塞进口袋,“白吃白喝还有理了。”
“等等,”他忽然回头看了一眼程语,“你刚才说什么?”
程语被他桎梏着,眨巴了一下眼睛:“等价交换。”
“不是,你刚才说保守……什么秘密?”
第114章
程语听到程英的质问, 肩膀下意识地缩了缩。
他不再抗议,也顾不上计较这到底是不是等价交换,立刻紧闭上嘴。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又用两只手死死捂住嘴巴。
他拼命摇头, 从指缝间挤出几声含糊不清的“嗯嗯嗯嗯”。
程英挑了挑眉, 竟从那团模糊不清的鼻音里辨出了“我不能说”四个字。
他突然抬起手。
程语顿时反应夸张地闭上眼睛, 甚至主动伸长脖子,摆出一副打死也不说的忠义模样。
程英有些好笑,转而一把抓过鞋柜上的儿童毛线帽直接扣在程语头上,宽大的帽檐立刻遮住了小男孩大半张脸。
“不说算了。”程英帮程语理了一下帽檐。
先不论程语的话是真是假,能让他知道的秘密, 估计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墙上的挂钟指向九点四十分,脆当家的打烊时间是十点半。程英估摸着时间还够,拎着程语拦了辆出租车。
到达目的地时,脆当家灯火通明,店里已经没有客人。
康佳星正在收银台前数零钱, 姐夫拿着拖把在桌椅间来回走动。
听完程英的解释,康佳星从账本上抬起头,眼角弯出弧度:“哎呀, 这种小事还专门跑一趟?就一孩子能吃多少?”她伸手轻轻挠了挠程语的下巴, “而且弟弟平时可懂事了,是不是呀?”
程语立刻用力点头, 帽子上的毛线球跟着晃了晃。
程英摇摇头,掏出手机:“姐,麻烦你给算算我弟吃了多少钱。”
“不、用给。”一个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程英转头,看见康喜月正站在楼梯扶手边。他穿着宽松的居家T恤,发梢还滴着水, 显然是刚洗完澡。
“真不用给。”一旁的姐夫也插嘴,“他平时也经常给我们带吃的。”
程语在旁边脑袋晃得跟拨浪鼓似的:“对呀对呀!前天我还特意给大家带了学校前门的包子呢!”
程英握着手机,态度坚决:“包子才几个钱,他吃了这么多天,哪能白吃白喝。”他转向收银台,“姐,你算下钱,我一起付了。”
康喜月走过来,一把按住程英的手腕。
“真、的不用。”他的手指微微收紧,“程语、帮了、很多忙。”
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一股沐浴露的香气混着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
程英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掌心的热度穿透衣服面料,像块烙铁般贴在自己的皮肤上。他稍稍用力想抽出手,却发现康喜月握得出奇的紧。
“帮忙是一回事,吃饭付钱是另一回事。”他坚持道,“再说我弟能吃得很,你们开店也不容易。”
“他有、做事。”康喜月另一只手从柜台上拿起一个素描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