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喜月被强光刺得偏过头,唇瓣在光线中泛着一层可疑的、亮晶晶的水光。
程英突然感觉有无数只蚂蚁在顺着脊椎往上爬,浑身都透着股说不出的别扭。
他声音压得很低:“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在我房间干什么?”
康喜月的睫毛在光束中颤了颤,显然在程英出去的这几分钟里,他早就编好了说辞:“梦、游。”
“你觉得我看起来像傻子?”程英气笑了,笑声里全是冷意,“梦游能精准摸到我床上?”
沉默在黑暗中漫延。
最终康喜月垂下眼,睫毛掩住瞳孔里的情绪,像是破罐子破摔般,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睡、不着。
“睡不着你来我房间做什么?我问你,你刚才在干什么?”
话一说出口程英就后悔了,刚才康喜月在做什么,简直就是明摆的事,根本不用问。
康喜月缓缓抬头:“看你。”
“什……”
“睡着、了……”康喜月的喉结滚了滚,自顾自地说,“很、可爱。”
程英呼吸一滞,一股荒谬感直冲脑门,“……你有病吧?”
康喜月没接话,只是静静看着他,那目光像蛰伏的蛇,专注得近乎贪婪,看得人后心发寒。
程英猛地想起熊山白天那副嚼舌根的嘴脸,扯了扯嘴角:“熊山说你是神经病,我本来还不信。”
康喜月听到熊山的名字从程英嘴里说出来,神色不是很好,他眉头微蹙:“那、现在、呢?”
“你说呢?”程英几乎是咬着牙说话,“深更半夜摸进我房,还……还做这种下三滥的事!”他顿了顿,突然意识到什么,“这不是第一次了吧?”
康喜月的眼珠在昏暗中慢慢转了半圈,像在飞快盘算着什么。
程英揉了把眉心,额角的青筋突突跳:“跟我说实话。”
沉默了片刻,康喜月终于在他的注视下“嗯”了一声。
果然……程英闭了闭眼,上次在康喜月房里那个黏腻又荒唐的梦,那些若有似无的触感,根本不是巧合。
康喜月忽然抬起眼:“你讨、厌我、吗?”
程英一愣,讨厌?
他要是讨厌康喜月的话他会到康喜月家打工吗?会跟康喜月看电影吗?会带着康喜月回自己家吗?
两个小时前,他看着康喜月手上的陈年旧伤时,还琢磨着如果自己早就和康喜月认识,应该怎么把那些欺负他的浑蛋揍趴下。
可现在……程英胸腔里的火气窜上来,烧得他喉咙发紧,说不出半个字。
他想起秦胜那天给自己发的消息。
「要是有个人明明之前跟你不太熟,却对你蛮好的,你觉得是为什么?」
「喜欢你。」
他当时不以为意,还觉得是秦胜恋爱脑,现在看来,可能还真是这么回事。
沉默了一小会儿,程英硬着头皮问出口:“你……喜欢我?”
这话听着太自作多情,像往自己脸上贴金,可除了这个,他实在想不出康喜月做出这些事的理由。
在他看来这答案本该一目了然,要么承认要么否认,偏偏康喜月盯着他看了许久,久到程英都快以为他不会回答,才听见对方说了三个字:“不、知道。”
“不知道?”
康喜月抬起眼,琥珀色的瞳孔在手电筒光下闪烁了一下。
他抿抿嘴唇,一字一顿道:“一看、到你就、硬,这算、喜欢吗?”
一股热流冲上太阳穴,耳膜嗡嗡作响,程英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什么?”
康喜月估计以为他真没听清楚,于是又重复:“一看到……”
“闭嘴。”程英猛地别过脸去,耳根不受控制地烧起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康喜月的表情认真得近乎天真,像个在课堂上回答问题的好学生。
他甚至还往前迈了一步,让程英能看得更清楚,"我说的、是真的。"
程英的视线顺着康喜月的动作下移,落在某个地方。
疯了。
真是疯了。
他抬手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喉结滚了滚才挤出声音:“出去。”
康喜月没动。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康喜月终于转过身,背影在昏暗中显得有些单薄,手搭上冰凉的门把时,又顿住了。
“程、英。”
程英不知道他又想干什么,没有接话。
“我们、还是、朋友吗?”
“你觉得呢?”程英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空气安静了几秒。
“程、英。”康喜月转过身来,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程英皱着眉抬头:“还有什么……”
剩下的半截话猛地卡在了喉咙里。
又是一道刺眼的闪电划破夜空,惨白的光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
康喜月就在这转瞬即逝的光亮中,抬起手指,勾住睡衣纽扣,一颗、一颗地解开。布料滑落,然后是裤子,堆叠在脚踝处。
他就这样毫无遮掩地站在程英面前,皮肤在闪电的映照下泛着冷白的光。
“你想、艹我吗?”
第119章
雷声轰隆, 震得程英耳膜发颤。
他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要么是这该死的雷雨天气扰乱了他的神经,要么就是康喜月真的有病。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房间被频繁的闪电映得忽明忽暗。康喜月站在他面前不过几米的距离, 袒露着少年人特有的单薄轮廓。
他的皮肤在闪电下呈现出一种病态的冷白, 淡青色的血管在锁骨下方蜿蜒, 像某种神秘的符文。
这本该是一具漂亮的身体,如果忽略那些狰狞的伤疤的话。
程英的目光不受控制地扫过那些伤痕。
锁骨下方一道指节长的浅褐色疤痕,边缘已经模糊,像是很久以前留下的。右肋下斜贯着一道更深的伤疤,边缘参差不齐, 像是被什么钝器硬生生划开的。腹部还有几处圆形的疤痕,像是烟头烫伤的痕迹。
其余细小的伤痕数不胜数,新旧交织,在这具年轻的身体上刻下触目惊心的印记。
“我问,”康喜月的声音很轻, 却在雷声的间隙清晰可闻,“你想、艹我吗?”
程英的大脑一片空白。
“你是真的疯了。”过了片刻他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却发现自己无法移开视线。那些伤痕在闪电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像是活物一般随着康喜月的呼吸起伏。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惊怒。
“知、道。”康喜月拖着脚步向前, 每一个字都带着灼热的吐息。
程英看着浑身赤裸的对方一步步逼近,喉结不受控地上下滚动。他后退时撞倒了身后的矮凳, 木制品砸在地上的巨响让他浑身一颤。
“别过来。”他的声音发紧,指尖已经攥得发麻。
康喜月像是没听见,“我想、被你艹,”他仰着脸,眼神亮得吓人, “你、呢?想艹、我吗?”
程英的后腰撞上了冰凉的墙壁,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他这辈子都没想过,会从康喜月嘴里听到这样直白又粗鄙的话。此刻对方眼里像燃着团野火,带着一股近乎病态的执着。
“离我远点,”他的手已经握成拳头,“再过来别怪我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