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卓川脑子里乱得像一团浆糊,商潜却已恢复了气定神闲的模样。
“修好了?我去看看。”商潜说着,摇着轮椅转向阳台。
陈卓川没跟上去,就那么僵在原地,脑子里像被按了循环播放键。
商老师亲他了,商老师亲他了,商老师亲他了,商老师亲他了,商老师亲他了……
那触感还留在脸颊上,他抬手想碰,又猛地缩回来,生怕碰一下,那点温热的余韵就会跑掉。
商潜到了阳台,见积水已经退去,露出湿漉漉的地板,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排水管,确认不再漏水,才回头对陈卓川道:“谢谢你。”
陈卓川这才回过神,支支吾吾地应:“哦……哦,没、没事儿。”
商潜的目光落在他沾着灰渍和水渍的手上,开口道:“去洗一下手吧。”
“哦哦,好。”陈卓川机械地抬起脚步朝着卫生间走去。
洗手时他下意识抬头瞥了一眼,镜子里的人脸颊通红。他皮肤向来黝黑,平时很少有脸红这么明显的时刻。
他等脸上的红褪去大半才慢吞吞地走出卫生间,刚回到客厅,就见商潜正捧着本书坐在轮椅上。
商潜见他回来,开口道:“走吧,去输液。”
陈卓川却没动,他攥了攥刚洗干净的手,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商老师,你……”
他正想问清楚那个吻和那句“是的”是什么意思,门外突然又响起“咚咚”的敲门声。
商潜的眉头蹙了一下,摇着轮椅过去开门,语气带着点不耐:“你……”
可刚吐出一个字,他就顿住了,敲门声并非来自他家,而是对面陈卓川家,敲门的人也不是江乔,而是两个陌生人。
那两人同时转过身,其中一个染着惹眼的红头发,另一个长着张娃娃脸,两人手里都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娃娃脸男生先看到了商潜,又瞥见客厅里的陈卓川,转头对红发男生小声说:“好像敲错门了……这边才是。”
说完,他转向商潜,礼貌地笑了笑:“商老师,您好,我们是A大的学生。我叫谢多树,这位是我朋友,姜炎。”
第159章
五分钟后, 四个人一同坐在了商潜家的客厅里。
商潜起初没认出这两人,可一听名字,立刻就想了起来,正是那天隔壁被绑架的那个男生。
两人显然是特意上门道谢的, 还拎了不少东西, 满满当当的水果占了大半。
陈卓川主动帮忙先洗了些水果装盘端上桌, 又把剩下的分门别类收拾好,放进了商潜家的冰箱里。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气氛还算热络。
陈卓川随手拿起一颗葡萄,没留意手一滑,葡萄掉在地上。
他低下头去捡, 刚弯下腰,却看见一副让他愣住的画面,他斜对面的两人挨得极近,几乎是腿抵着腿。
其中那个红头发的,叫姜炎的男生, 他的手正随意地搭在旁边谢多树的大腿上,指尖甚至还轻轻动了一下。
陈卓川捡葡萄的动作顿在半空,悄悄抬眼又确认了一遍, 他确实没看错。
这姿势怎么看都不像只是普通朋友。
难道……他们也是同性恋吗?
他握着那颗葡萄直起身, 圆润的果实被捏得微微变形。
聊天还在继续,姜炎正说什么, 手没从谢多树腿上挪开,反倒换了个姿势,手肘支在膝盖上,手指蜷了蜷,像是轻轻捏了下对方的裤料。
陈卓川坐在那里, 只觉得空气里好像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他下意识瞥向商潜,对方正端着水杯喝水,神色淡淡的,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等姜炎和谢多树走后,客厅里安静下来。陈卓川沉默了几秒,终于忍不住看向商潜,支支吾吾地开口:“商老师,你觉不觉得……”
商潜看他这副样子,主动问:“觉得什么?”
陈卓川深吸一口气,把话说完整:“你觉不觉得……他们俩好像不太像普通朋友?”
“看出来了,他们俩是一对。”
陈卓川眼睛倏地睁大,他没想到商潜这么厉害。
念头刚落,陈卓川的脑子就不受控制地乱转起来。那商老师和刚才来的那个男人呢……看那样子,八成那就是商老师前男友吧?
根据他们的对话和商潜昨天跟那个陌生女人说的话,是他前男友先提的分手。
商老师这么好的人,为啥要提分手啊?既然分都分了,又干啥回来挽留。
陈卓川咂咂嘴,暗自给那人下了定义,这是后悔了吧?早干啥去了?眼光这么差,商老师跟他分了才好呢!
正琢磨得入神,商潜忽然开口,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我有件事,一直没跟你说过。”
陈卓川立刻回神:“啥事啊?”
“其实……我是个同性恋。”商潜语气平静,目光却落在他脸上,没移开,“你刚才应该看出来了,之前来的那个人,是我的前男友。”
终于提到这事了,陈卓川心里有些激动,立刻小鸡啄米地点点头,老实应道:“看出来了。”
商潜没再作声,指尖悄悄收紧了些。心里其实有些忐忑,陈卓川看着老实巴交的,说不定根本弄不清同性恋到底意味着什么。
可陈卓川脸上并没多少惊讶,反倒往前凑了凑,追着问:“那就是说,你们是真的分手了呀?”
商潜没想到他接受这么良好,愣了一下才道:“嗯,不久前分的。”
“那商老师,你不会跟他复合吧?”
“不会。”
听到这话,陈卓川嘴角忍不住往上扬了扬,连说了两声:“好,好。”自己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
过了会儿,他又想起什么,红着脸挠挠头,小声问:“那商老师……刚才你为啥要亲俺呀?”
陈卓川自己也说不清,到底盼着一个什么样的答案。可当商潜低声跟他道歉,说没经过他允许就亲了他,全是为了让前男友死心时,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还是落了空,心脏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失落什么,只能慌忙摆手,声音有点闷:“没事没事,真的不碍事。”
突然,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直到商潜轻咳一声打破沉默:“走吧,去诊所输液,你不是还没退烧吗。”
“商老师,俺自己去吧,你腿不方便,就别跟俺折腾了。”
商潜争了几次,终究没拗过他,只能看着陈卓川找出那件黄色的雨衣穿上。
“路上小心,输完给我打电话。”
“哎,知道了。”
陈卓川走出小区,找了家最近的诊所,推开门时,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值班医生在柜台后翻着病历,连个候诊的人都没有。
他脱下雨衣,只觉得浑身发冷,忍不住往胳膊上拢了拢袖子。他孤零零地坐在输液室的椅子上,看着窗外的雨幕,突然就觉得自己有点可怜。
说不清是因为这没头没尾的雨,还是昨晚忙得忘了吃药,额头的温度好像又往上窜了窜,昏沉感一阵阵涌上来。
另一边,陈卓川走后,商潜的视线一直黏在门板上,眼前仿佛还能看见陈卓川穿着雨衣推门出去时的背影。
这些日子,陈卓川好像温水漫堤,一点点渗进他的世界。他心安理得地受着陈卓川对自己的好,甚至拿治病当幌子,把自己和陈卓川拽进了一个尴尬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