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吃得津津有味,尾巴摇得更欢了。
他总感觉, 珍珠临走时看他和梁秋竹的目光水汪汪的, 似乎是在不舍。
可能是在不舍卤肉吧。他想。
忙到正午,太阳升得老高, 人群才渐渐散去。
案板上的面团和大盆里的肉馅都见了底,连浓郁的卤汤都卖得一滴不剩。
一个早上的时间,就卖完了以前一整天的量。
冯文青靠在门框上,长长地舒了口气,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 脸上依旧不可思议,他转头看向梁秋竹,忍不住问:“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梁秋竹正在收拾钱盒,闻言抬起头:“可能是大家终于意识到事情的真相了吧。”
冯文青一想,觉得有道理,连忙点进那个短视频软件去查看自己发的澄清视频。
结果一点开,视频的点赞数量还是停留在昨天的数字上,评论区依旧冷冷清清,根本就没有任何变化。
这和门口刚才门庭若市的景象完全对不上号。
他有些疑惑地转头去看梁秋竹,梁秋竹眼神飘忽了一下,含糊地说:“那也可能就是大家口口相传,觉得咱们店不容易,特意过来捧场的吧。”
这个解释实在有些牵强,但冯文青也想不出更好的理由。
看着店里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冯文青的心情也跟着明媚起来,他笑着提议:“今天收摊早,我们出去逛街吧。正好天气冷了,给你添两件厚衣服。”
梁秋竹的动作顿了一下,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立刻应了下来:“好啊!”
然而,两人刚把店铺收拾好,正准备锁门时,梁秋竹的手机却突然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了起来,只是简单地喂了一声,脸色就微微变了。
电话那头似乎说了些什么,梁秋竹只是沉默地听着,眉头渐渐蹙了起来。
挂了电话,他有些为难地看向冯文青:“哥,我可能没时间去了。”
要是在以前,冯文青肯定不会多问一句。
但现在,俩人的关系多多少少有些不一样了,他忍不住问:“发生什么事了?”
“……家里出了点事。”
冯文青闻言眉头一皱。他记得梁秋竹说过自己家在很偏远的地方,要坐很久的大巴再转几趟车才能到。家里还有好几口人,关系也复杂,他向来都不愿多提。
“哥,具体情况等回来我再跟你说吧。”
冯文青点头,没有再多问,只是说道:“那你收拾几件东西回去。”
紧接着,他就带着梁秋竹回了家。从衣柜里翻出梁秋竹的几件衣服装进一个干净的帆布袋里。
然后他又转身去了厨房,打开储物柜,把里面的面包饼干一股脑地往里塞。
“你路上要坐很久的车,多装点吃的。”他一边装一边解释,“要不要我再下楼给你买些水和火腿肠?”
“不用了哥,这些就够了。”
离开时,梁秋竹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了冯文青,然后在他的嘴唇上深深地亲了一下。
这一次,冯文青没有被动地接受。他闭上眼,抬起手,环住了梁秋竹的脖子,主动地回应着这个吻。
吻罢,冯文青摸了一下梁秋竹的头:“到了记得发消息,路上注意安全,有任何事都要给我打电话,听见没有?”
梁秋竹用力点头:“好。”
冯文青站在门口,一直盯着梁秋竹离开的背影。那背影几乎是一步三回头,走没两步,就会停下来给他招招手。
冯文青看着看着,心里突然生出一种错觉,自己好像是送幼儿园小朋友上学的家长。
而另一边的梁秋竹,在走出居民楼、拐过街角后便停下了脚步,在原地等了大约十分钟。
一辆熟悉的黑色宾利缓缓驶来,正是上回送他和冯文青去医院的那一辆。
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什么也没说,在后座闭目养神,神色有些冷淡。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城市道路上,不到半个小时,就拐进了一处环境清幽的别墅区。
梁秋竹刚一推开那扇雕花的实木大门,就看到了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梁明远。
对方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家居服,手里拿着一份报纸,显然是专门在等他。
他的脸上带着惯有的威严,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一看就知道正在生什么气。
而在梁明远身边,还站着一个人。傅征。
他穿着一身米白色的休闲西装,身姿挺拔,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他看到梁秋竹进来,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梁明远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梁秋竹身上,当看到次子身上这副与平时大相径庭的装扮时微微蹙了下眉。
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卫衣,搭配一条牛仔裤,脚上甚至还是一双帆布鞋,以及手里拎着个红蓝条纹的帆布包。怎么看都和梁秋竹平时的风格不搭。
他没有立刻发作,只是放下报纸,将一个平板推到他眼前,语气冰冷:“你给我解释解释,这是什么?”
梁秋竹低头一看,平板屏幕上正在播放的,正是前几天被疯狂转发的那段视频。
画面有些晃动,但清晰地记录下了当时的场景,自己正死死按着那个壮汉王虎,拳头毫不留情地朝着他身上招呼,脸上的表情狰狞而愤怒。
梁秋竹低头看着平板上自己打人的画面,嘴角却勾起一抹无所谓的弧度。
“没什么好解释的,”他抬起头,迎上梁明远锐利的目光,“他该打。”
“该打?”梁明远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怒极反笑,“梁秋竹,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为了一个开破肉夹馍店的,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你居然在大街上动手打人,还被人拍了视频发到网上!”
梁秋竹皱眉:“他不是来路不明的人。”
“你是指那个叫冯文青的男人?一个没权没势,只会卖肉夹馍的普通人?你跟他混在一起,能有什么前途?我看你是被猪油蒙了心!”
梁秋竹猛地抬起头:“你调查他?”
“若不是我调查,我还不知道你这些天都在外面不务正业,整天跟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人混在一起!”
梁明远越说越生气,胸口剧烈起伏,最后甚至忍不住咳了两声。
旁边的傅征见状,立刻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叔叔,别生气,小心身体。”
他脸上挂着那副温和无害的笑容,又看向梁秋竹:“秋竹,怎么能这么跟叔叔说话呢?叔叔也是为了你好。他只是担心你,你别惹他生气了,啊?”
梁秋竹冷笑一声:“傅征,这里没你的事,少在这儿假惺惺地装好人。”
梁明远的脸色更加难看,他指着梁秋竹,气得浑身发抖:“好!好!你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了!你给我滚!”
“哦,那我滚了。”梁秋竹拎着那个红蓝条纹的帆布袋转身就要往外走。
可刚走到门口,就被守在那里的两个黑衣保镖给拦住了去路。
“两位大哥,你们家先生让我滚。”
两个保镖面无表情,纹丝不动,显然是只听梁明远一个人的命令。
梁秋竹又转过头,对着梁明远摊了摊手,怂了怂肩膀:“所以,我到底是滚还是不滚?”
梁明远被他这副无所谓的样子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手指着楼梯口,吼道:“给我滚回楼上去!这几天都不许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