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无差别攻击啊,渣男到处都有,和性别年龄性取向无关。”
“林逢秋说没有潜规则你们就信啊?我反正不信,蹲一个反转。”
“空口白牙就说谈过,我还说我和寻影帝谈过,我是影帝圈外女友呢!”
“楼上的你做个人,我们臣哥才二十一,妈妈不允许他谈恋爱!”
“喂,别把爱豆那套放臣哥身上啊,他是演员。”
“其实没必要闹得这么难看吧,又是打人又是和主创团吵架,他是什么中二期少年吗,做事这么不顾后果?”
“但是爽啊。”
“为什么不把原著那本版权买下来啊!这样的话戏也可以接着拍啊。”
“点了,支持林导把原著买下来!”
“林导的脾气是圈子里出了名的爆,可他导的戏也是真的绝,我只求林导不要因为渣男和抄袭的事受影响,咱重振旗鼓重新来过啊!”
“林导不是说了吗,所有损失他一力承担。打人打的是渣男,吵架吵的是抄袭的小说电影不拍了,这不叫不顾后果,这叫敢作敢当嫉恶如仇啊。”
“渣男劈腿的事伤害了两个人,抄袭的事影响了整个剧组,望周知。”
“解气!林导还是手下留情了,要是我,我能打得他妈都不认识他!”
“年度爽文,看得我尸体暖暖的。”
“……”
网友们在热搜话题里吃瓜的时候,林逢秋人在“随意理发工作室”里。
这个工作室的老板就叫隋翊,是圈内著名的造型设计师。他的独立工作室是预约制,林逢秋提前跟他约好了时间过来的,来了也不废话,直接道:“剪短或者推成寸头。”
他忍这一头头发好几天了。
那天林逢秋就找理发店洗过头发了,但始终洗不干净,他只好把让理发师把几缕明显的头发剪了,然后戴了两天帽子。
处理完剧组的事回到云阳市,林逢秋家都没回,拎着行李箱就来找隋翊。
隋翊看着他一侧剪得毫无美感的头发,拧起眉头:“林逢秋,被渣男劈腿而已,你至于心灰意冷要剃度出家么?”
微博上的热搜挂了两天了,他吃瓜也吃全乎了。
不就是渣男劈腿么,圈子里可太常见了,只是少有人闹得像林逢秋这么大罢了。
“你看不到我头上的绿色?”林逢秋闭着眼睛道,“绿得我发慌,赶紧给我剪了。”
“小问题。”隋翊不允许他折腾自己的头发,破坏自己的颜值,“稍微修一下层次,我再给你染个色,保证一点绿色都没有。”
林逢秋下意识以为他要染回黑色,想想也行,于是闭着眼睛“嗯”了一声:“随你。”
隋翊拍了拍他的肩膀:“先洗头。”
林逢秋没想到,自己的一声“随你”,换来了8次漂头和11个小时的折腾。
“林导,好看吧!”隋翊看着镜子里的男人,欣赏着自己的作品,满意地点点头。
林逢秋的颜值实在太能打了,隋翊想动他的头发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总算如了愿。
看着镜子里一头白发细碎地散在额间,显得眉眼更为冷峻的自己,林逢秋薄唇轻抿:“是我自己长得好看,谢谢。”
隋翊笑了起来:“这才是我认识的林逢秋。”
“走了。”林逢秋语气淡淡,“钱从我账上划。”
看着身姿颀长的男人拖着行李箱踏出工作室的大门前,前台的小姑娘连忙叫住了林逢秋:“林导。”
林逢秋循声看过去。
一张俊俏冷然的脸配上一头刚吹出造型带着微卷弧度的白发,近距离的颜值冲击让小姑娘心跳都落了一拍。
林逢秋见她发愣,还算有耐心地问了句:“有事?”
“啊……那个。”小姑娘涨红了脸,把手里紧紧攥着的糖递了过来,“吃点甜的,心情会好。”
她又连忙补了一句:“我很喜欢您的电影,期待新作。”
林逢秋笑了一下,这一笑,融了眉眼间的冷意,如冰雪融成了春水,化成了眼波,看得小姑娘脸更红了。
林逢秋把糖接了过来:“谢谢。”
那是一块奶糖。奶白色包装纸,印着几行英文,干净又漂亮。
目送林逢秋离开工作室,前台的小姑娘回过神来,拿出手机点开微博,点进热搜里林逢秋相关的话题,开始敲敲点点打字。
“是谁说林导脾气不好的!谁!说!的!林导脾气简直不要太好了,尤其笑的时候呜呜呜。”
……
剧组的事情勉强算是解决了,但林逢秋清楚地知道,这件事还没结束,因为,他的性取向一事从未向家里人透露。
如今闹得全网皆知,他的父母,自然也知道了。早在给他打来的电话里严轻岫便词严厉色地骂了他一顿,让他澄清,让他否认和道歉。
可是林逢秋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他从不觉得自己的性取向是一种错误,以前瞒着,是避免麻烦,避免作品送展参评时被评委们故意选落,也避免被网友们攻讦。作为导演,他更希望大家关注他的作品,而不是他的私生活、他的性取向。可如今……都无所谓了。
于是他挂了母亲的电话,也任由网上的各种言论甚嚣尘上。
亲手毁了自己拍的电影,他实在没有精力也没有心情去打这场舆论战了。
随便,累了,毁灭吧,赶紧的。
家里的指纹锁按开的一瞬间,林逢秋看到了玄关处摆放着的一双黑色高跟鞋。细长的跟,尖尖的鞋头,这是严轻岫最喜欢的款式。
他拧了拧眉头,按开客厅的灯,沙发上端坐着的女人站起身来,面色疲倦,语气里带着一股浓浓的失望:“为什么不接电话?”
林逢秋不说话,她又问:“为什么不澄清?”
“为什么你会喜欢男人!你是变态吗?”严轻岫走到了眼前来,尖锐的指责像是化作了无形的针,扎入林逢秋的心口,还有迎面的一巴掌,狠狠地落在了他的脸上,打得他偏过了头去。
舌头顶了顶发疼的脸颊,林逢秋不紧不慢地反问:“我是变态,您是什么?”
“混说什么!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严轻岫脸色如霜,扯住他的衣领,高声问道,“电影不拍了,前途你也不要了?”
林逢秋垂眸道:“没什么好澄清的,我打人是事实,喜欢男人也是事实。还有……”
“啪——”响亮的巴掌让声控灯亮了起来,也打断了林逢秋的话。
也幸亏他买的这套房子是入户电梯,不会有邻居听到这样的争吵而好奇地来看热闹。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混账东西!”严轻岫被他气得手都在发抖,“我当年为了你放弃梦想,放下工作,辛辛苦苦把你教养大,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拿奖的时候是您的骄傲,公开出柜的时候就是混账,就是变态。”林逢秋冷笑了一声,“您还是早些回家吧,别被我气出好歹来,明天上新闻头条,给我的名声上又添一笔。”
即使面对家人,他的神色仍旧冷漠,语气也是,冷得像含了一块冰,让人的心都跟着发寒。
“还有,您放下工作回归家庭是您自己的选择,我和爸爸从来没要您放弃拍摄,更没让您把没实现的梦想寄托在我身上。”
严轻岫曾经也是导演。
可她执导过许多电影都没什么名气,后来她慢慢放下工作回归家庭,就将自己的梦想寄托在了林逢秋的身上。
这本是她自己的选择。
可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开始抱怨和不满,她觉得是婚姻和孩子葬送了她的前程,她变得偏激,变得尖锐。
严轻岫胸口起伏着,一阵绞痛,她抬手又想打林逢秋,却被林逢秋握住了手腕,然后甩开了。
从小到大,林逢秋承受了太多严轻岫硬加给他的期望,听了太多道德绑架的话语,不可否认,严轻岫这些年为他付出了心血,为他牺牲了时间,所以他一直以来都努力听话装乖。直到严轻岫试图掌控他,插手他的电影,他慢慢地装不下去了——他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严轻岫可以剪辑打磨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