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他前几天病恹恹软塌塌的可怜样儿,现在可不是回来了嘛。
游弋干笑:“你们怎么还没走啊?”
小飞心道专程回来逮你的呗,“东西忘家了,回来拿一趟。”
“什么东西这么大,用得着两个人回来?”
“那是挺大。”一米七八呢。
小飞问:“你干什么去啊?发烧了不老实在家呆着。”
游弋说就随便转转。
“去哪转,几点回。”梁宵严终于开口。
游弋一一作答:“庄志斌的酒吧,天黑前回,去码头接你下班。”
“去酒吧用得着你全副武装?”
“没全副……顶多半副。”
他眼神乱瞟,都不敢正眼看哥哥:“现在不比以前了,出来进去的都有保镖跟着,那我长得这么帅,路上被抢了怎么办?”
“哈,那帅哥摆个pose看看!”小飞起哄。
游弋痞里痞气地敬了个礼。
“帅吗?”
“帅!”小飞回敬了他一个。
低头看向面前的电脑屏幕,显示一张密密麻麻的地图,一个小火柴人落在此时此刻游弋的坐标。
“严哥,调试好了。”
梁宵严:“让他走。”
-
游弋没有撒谎,他真去了酒吧。
白天酒吧不营业,他和庄志斌在里面打台球。
一直打到五六点,天色渐暗但还没黑的时候,庄志斌问他:“到了瓶新酒,开了你尝尝?”
“走。”游弋跟着他往酒窖走,正赶上工人卸货。
工人穿着物流公司的工装,两人搭伙将木箱抬进去,一箱箱地码放整齐,清点完毕上车走人。
卡车开出酒吧三条街后,副驾那位工人拨下口罩,露出嘴角一颗小红痣。
巴掌大的后视镜中照映出游弋清瘦的侧脸。
他在摆弄手里一只黑色小铁盒,盒子上伸出一根长长的天线,在他手里左拧一下右一拧地调试。
旁边司机“唔唔唔”地示意我要讲话!
游弋看都没看一眼,食指竖在唇上警告他噤声。
直到天线扭到某个方向发出极细微又尖锐的一声“叮——”
“好了。”
与此同时,小飞那边电脑屏幕上的火柴人连同地图坐标一齐消失。
“呦。”小飞挑眉,“学会反侦察了?”
梁宵严不知道是被气笑了还是怎样,愠怒中分明带出几分骄傲,“翅膀硬了。去酒吧找人。”
“你到底在防谁啊这么大阵仗!”
庄志斌终于被允许说话,不解地问湳风他。
游弋:“不知道是谁,但小心无过错。”
“不知道是谁你至于把这玩意儿都掏出来?”他指着那个小铁盒子。
这是几年前他和游弋在一场拍卖会上图好玩花重金买下来的信号屏蔽器,只要一打开,方圆五百米内任何信号都无法正常传送。
“因为我哥教过我,出门在外,离开视线的水不能喝,别人经手的食物不能吃,还有一点最重要但又最容易被忽略。”
他看向自己放在中控台上的手机,“这东西离过手,就跟废铁没两样。”
“有这么邪乎吗?”
“别扯了快开吧,一会儿天黑了。”
他答应过哥哥天黑前去接他下班,可不能让人等急了。
卡车七拐八拐地避开监控,一直开到城郊一处废弃烂尾楼。
周遭荒无人烟,杂草丛生,连鸟都不愿意飞停。
等他们赶到时万万已经抱着保险柜等在里面,和被庄志斌提前送到的专家大眼瞪小眼。
游弋进去一句废话没有,确定了专家身份,直接带人到二楼开锁。
“事成之后再给您二十万,速度要快。”
专家开锁需要安静。
游弋让万万在里面看着,自己和庄志斌出来等。
庄志斌看这栋破楼还挺新奇:“小游总,你这地方酷啊!哪天借我开个趴体呗?”
“行啊,开呗,这里够不够开?不够你往我家开去呗?”
庄志斌闻言面如土色,连连摇头:“不了不了,我还想在梁先生面前好好表现呢。”
他狗腿地掏出一根烟,敬到游弋嘴边。
游弋嫌呛:“不抽。”
“嘿!少爷就是少爷啊,落魄了派头还这么大。”
他只好从身上又搜刮出一包别的。
绿色烟盒,打开里面的烟也是绿色。
极细长漂亮的烟身,滤嘴处裹着银色亮纸,烟嘴比烟还长,点燃后散发出淡淡的薄荷味。
卡比龙总裁,游弋的最爱。
“你还记得我爱抽这个?”游弋惊讶。
“那是,这辈子都忘不掉!”
这烟在国内轻易买不到,庄志斌每次出国玩,别的朋友的纪念品都能忘,唯独不会忘记他的烟。
“况且你是爱抽这个吗?你单纯就觉得它好看!”
游弋自己是大漂亮,吃的用的玩的就也喜欢漂亮的,肤浅!但也肤浅的挺可爱。
庄志斌喜欢一切可爱的人和物。
当然,这种喜欢是很纯粹的喜欢。
就跟潦草小狗见到精致小狗,惊为天狗!觉得你好漂亮好可爱我想和你做好朋狗是一样的。
他捏着烟喂到游弋嘴里,又举着火给他点上。
名流圈里有一号的世家公子,这样毕恭毕敬地伺候他,游弋丝毫不觉得不妥当。
他以前在家是大少爷,出门是小游总,哥哥捧在手心里当眼珠子富养着长大的小祖宗。
梁宵严那样的人物,在外面如何被人众星捧月阿谀奉承的,转头看到弟弟,还不是旁若无人地为他整理衣领,俯身系鞋带。
游弋一开始对此颇有微词。
某次嚼完哥哥夹过来的蟹肉后,他一本正经地教育道:“哥哥,以后你不能当着外人的面给我剥螃蟹了,这么大个总做这种事,也不怕别人笑话你!”
话没说完就被哥哥喂了一勺汤。
“咕嘟。”
他生气地鼓起腮帮子。
“我正在训话!请你严肃一点!不要把我说话当放屁!”
梁宵严又往他嘴里塞了一勺蟹黄,大大减少猪屁的排放。
游弋怒了:“你到底有没有……咕嘟……在听我讲话!”
“蛮蛮,你要习惯。”
“唔?习惯什么?”
“我对你是什么态度,他们对你就会是什么态度。”
游弋当时似懂非懂,现在想起来只剩心酸。
手肘撑着生锈的铁栏杆,指尖夹着那根细细长长的烟,烟雾绕在指尖,荡出袅娜缭乱的白雾,模糊他泛红又透着些许疲惫的眉眼。
烟一口没抽,全让风吹散了。
他本来也没瘾,要不是伤口太疼,可能十天半个月都抽不上一根。
“我都落魄了你为什么还帮我?”他问庄志斌。
庄志斌坏笑:“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什么话都不想听。”
“哎别别别!我说好吧?”
“真话是梁先生为人坦荡,光明磊落,断不会做出对昔日旧爱落井下石的事,同样,他更看不上借着他的名义对你落井下石的人。”
“那假话呢?”
游弋捏着那根烟在指尖转了一圈。
“假话是我喜欢你这个朋友,我就要和你玩,管你和谁结婚,和谁离婚,落魄还是富贵,少爷还是乞丐,都他爹的跟老子无关!”
游弋笑得眉眼弯弯,赏脸抽了一口烟:“假话真动听呐。”
“嗯哼,要不人人都爱说假话呢。”
“小弋哥!”正说着,身后的门打开,万万欢呼着跑出来,“成了!”
“好。”游弋熄掉烟往里走,脚刚踏进门,耳尖忽地一动,“什么声音?”
庄志斌:“什么什么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