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前正赶上韩船长的油轮起锚准备回曼约顿,梁宵严带着弟弟和他们告别。
这么大一船汽油飘在海上和一箱黄金没两样,就差拿喇叭喊海盗来抢他们了,梁宵严派了一支护航队护送他们。
“韩船长一路顺风。”游弋和韩船长握手,“下次去曼约顿你们处上玩。”
“好啊,我按最高规格接待你。”
“嚯,我面子这么大啊。”
“当然,小游先生和梁先生可是我们整船人的救命恩人。”
昨天晚上的抢险队伍里,除了韩船长带来的几个大学生,年纪最小的就是游弋,长得矜贵又招人的,放在普通人家不定怎么娇惯呢,没想到二话不说就跟着一起下海了,着实让人钦佩。
游弋谦虚地摆摆手:“我跟我哥是一家,都记他账上。”
韩船长连声说好,心想,来之前还有传言说这俩离婚了,如今一看纯属造谣啊,人俩感情好得跟亲兄弟似的。
“韩船长跑这一趟多少钱?”游弋随口问了句。
“他们一人五百,我八百。”
“多少?”梁宵严以为自己听错了。
游弋也张着个嘴:“五百?人民币?”
韩船长知道他们在惊讶什么,只是苦笑,“我们那跟枫岛没法比,正常的工作外派都这个价。”
“哎?”有个大学生惊呼,“我们不是六百吗?”
韩船长看傻子似的看着他。
他本来想把自己多出来的那三百一人一百贴给他们的。
游弋心有戚戚。
这一船油如果能卖掉净利润有大几百万,出力最多的船长和船员却只能赚几百。
甚至汽油已经是危险运输品里等级最高的了,他们跑这一趟要时时刻刻担惊受怕,挣的钱都不够安慰一路提着的心吊着的胆,荒唐得让人发笑。
“哥?”他歪过头揪揪梁宵严的衣角。
梁宵严知道他想说什么,“他们回去之后我会安排,愿意调过来的都可以过来。”
游弋心满意足,摸着花盆感叹:“本少爷面子真是大呀。”
梁宵严看他那臭屁样儿,没忍住在他后颈窝里掐了一把。
掐上了手就再没拿下来过,就这样揉着他后脖子玩了一路。
游弋低着头任他玩,被捏舒服了还会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恍惚间有种感觉,仿佛半点隔阂都没有了,他和哥哥又回到了离婚之前。
汽车后座里,他躺在哥哥腿上,仰头望着哥哥的眼睛好似盛着星星那般亮,试探性地把嘴撅成朵喇叭花,朝哥哥滴滴答:“哥,我嘴巴痒痒。”
梁宵严垂下眼,在他唇上轻轻一啄,“还痒吗?”
天呐,予取予求!
“哥!”
“嗯?”
声音也超级温柔!
游弋激动得一骨碌坐起来。
“你觉得!你觉得我这两天表现怎么样?我是不是追到了?”边说边把双手穿过哥哥的臂弯抱到肩膀,用毛茸茸的脑袋蹭着他的下巴,“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不管长到多大还是那副小狗样,一兴奋就忍不住蹭着哥哥转圈。
梁宵严脸上带着浅笑,结实的手臂圈着他,向后仰头露出更多颈窝给他蹭,目光中带着股自己都没察觉的爱怜,“你要没追够就继续追。”
“我要是追够了呢!”
“不不不!我没追够!我还可以继续追!我的意思是、是……是我们……”
是了半天一句话没是出来。
嘴里何止进猪了,这是进了个养猪场。
游弋急得脸蛋红红,眼睛瞪得溜圆,两只手着急地比划着像个只会打手语的小哑巴似的。
梁宵严微微皱眉。
游弋以为他听得不耐烦,更急了,上手就要扣自己的脖子。
“别!”梁宵严按住他。
“别着急,慢慢说,我在听。”
窗外的景物飞快倒退,在玻璃上拖成几条黑线,沿途不断有海棠花瓣吹进来。
红色的花落在游弋苍白的脸上,好像干涸的血。
梁宵严没有不耐烦。
他只是在想,弟弟被关到失声的时候,崩溃的时候,傻了的时候,是不是也像这样,无助又狼狈地伸着两只手向歹徒求救。
他凑近弟弟,温热的脸贴向他稍凉的面颊,很轻很轻地摩挲:“我就在这,你急什么呢?”
游弋还是说不出,不住摇头。
最后挣脱哥哥的手把手指扣向喉结下方,堵着的那股气才终于顺出来。
“我想问,我要是追够了呢?我们是不是和好了?是不是不会动不动就不让我回家了……”
梁宵严亲眼看见他扣脖子的动作有多熟练,想起他刚回来时,被自己关在忏悔室,也有一瞬间说不出话,像这样掐着自己的脖子扣。
原来直到那时候都没有好利索,但自己根本没发现,之后又说了好多伤他心的话。
“嗯,和好了。”
“追够了我们就谈恋爱。”
宽厚的手掌一下一下拍着弟弟的后背,他的嗓音有些沙哑。
“像我们刚谈恋爱时那样,拥抱接吻上床,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做所有事。”
“正好秋天了,你最喜欢秋天,哥带你……”
他想说带你回老家住一阵。
每年秋天他都会带弟弟回老家。
但现在那个家已经不是充斥着美好回忆和十月稻香的港湾,而是被血色浸染的陈谷烂糠。
所以话到嘴边变成了:“带你去国外玩玩。”
那样的日子游弋想都不敢想。
他曾经一度以为他和哥哥再也回不去了,即便和好了感情也会有裂纹,就像打碎的镜子不管怎么用心去粘都不能恢复如初。
但哥哥亲口向他承诺,不仅和以前一样,甚至能和十八岁刚谈恋爱时一样。
他被惊喜冲晕了头,想笑又想哭。
但混沌的头脑还勉强保有一丝理智。
“可是,为什么突然就和好了,我犯了那么大的错,还没有补偿好哥哥……”
“蛮蛮。”
梁宵严打断他。
潮湿的眼睫在颤,想求他别说了。
“已经错过一年,我不想错过更久。”
孩子在外面吃了那么多苦头,当哥的要多狠的心才能再给他委屈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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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哥哥和好了,躺在回家的车上,还有小猪被在身旁,游弋春光灿烂得意洋洋。
一到家,他第一个下车,抱着花盆冲向门口。
“伯伯给我开门!”
伯伯不在,他探头朝里喊:“我回来了,有没有人?”
喊一声没人开门,再喊一声还是没人。
游弋一脸:o.O?
不年不节的怎么都放假了吗?
“自己开。”梁宵严从他后面走过来。
“我开不了……”
他半年前那次回家时,发现自己的指纹按不开家里的密码锁了。
从那之后就再没开过门,受不住那股被拒之门外的失落感。
梁宵严握着他的大拇哥往门禁上一按。
“滴——”门开了。
游弋:“我操!通关成功!”
梁宵严:“……”
大喜的日子说两句脏话没人管他,这祖宗跟颗炮弹似的把自己发射进家门。
刚一进去就听到两侧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游弋防御姿势都摆出来了,却听“砰!”地一声。
烟花在头顶炸开,小飞带着一群保镖阿姨管家齐声喊:“欢迎少爷回家!”
少爷愣在那里,彩色的烟花从天空泼洒到他背后,他看到大家围着他七嘴八舌地喊着:很想他,很担心他,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越长大越不着家。
通向小楼的路上铺满了五颜六色的礼物盒子,两侧路灯全都亮着,灯下挂着小猪小鱼的气球。
游弋说:“你们好土啊,什么年代了还搞这样的欢迎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