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汀不关注起因,他只想知道:“严不严重,术后能恢复吗?”
“具体还不清楚,要等手术结束。”
聊到一半,护士走出来喊:“孙沐琬家属,补缴下后续费用。”
孟汀拿医保卡下楼排队,工作日的收费处,人比想象中还多。
他讨厌医院,病床白墙,消毒水和冷窗,让人绝望的地方。
恰逢此时,有人叫他的名字。
循着声音,边渡正朝他跑来,精致的他,领带罕见歪斜。
孟汀心里空落落的地方,忽然被填满了一块:“边大哥,你怎么来了?”
边渡没解释,而是问:“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孟汀愣住,他甚至想不出打电话的理由:“我没想麻烦你。”
“你的事不叫麻烦。”边渡说,“大壮情况怎么样?”
“还在手术,具体不清楚。”
“别担心,给大壮主刀的是闫医生。”边渡说,“你们应该见过。”
孟汀回忆这个称呼:“是俱乐部开业那天,和闻萧眠大哥一起来的闫医生?”
边渡“嗯”了声。
当天,方远默介绍他认识了很多人。东大前学生会主席陈近洲,边渡口中的有钱朋友闻萧眠,还有闫芮醒医生。
与他们相比,孟汀是小辈。当天话很少,只是听他们说,闫医生给闻大哥做了场高风险的手术,死里逃生,手术很成功。
孟汀胸腔藏着团火:“闫医生很厉害对不对?他给我妹手术,一定没问题,是吗?”
边渡说:“术前,闫医生来过电话,他让我转达你,不必担心。”
瞅着一路的心,孟汀这才敢松口气:“闫医生怎么知道大壮是我妹的?”
“这要多亏大壮。”
六七岁的小姑娘,即将迎接手术,家长还在赶来的路上。不喊疼也不害怕,一个劲和医生护士“显摆”哥哥,说他刚得了资格赛亚军,拜托医生护士给她搜视频。
“…………”
孟汀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知不觉间,孟汀已排到窗口。边渡抽走缴费单,并掏出银行卡。
“不用。”孟汀截下卡,还给他,“大壮有意外险,学校也提前预支了部分费用。”
边渡收走卡,看了时间:“我这边还有个案子。”
“您快去忙吧,这边没事。”
边渡收整领带:“忙完来接你。”
“不用,我今晚陪床。”
“嗯,照顾好自己。”
两人告别,边渡匆匆离开。
孟汀付完钱上楼,手术刚好结束。闫芮醒戴无菌口罩,一双精致且深邃的眼。
工作时的闫医生态度认真,也很严肃,简单交代妹妹的情况。
手术很成功。术后一周避免剧烈活动,出院后每周换药,三个月后做纯音测听和耳内镜检查,评估听力恢复情况。
即便恢复不及预期,右耳听力阈值正常,也不会对日常生活造成影响。
孟汀说了“谢谢”,与闫医生告别,推妹妹回病房。
鼓膜修复非大型手术,但考虑到孩子的情况,医生做了全麻。
约半小时,孙沐琬醒了过来,开口第一句:“妈妈,我想吃麦当劳!”
见孙沐琬能吃能睡,情绪也没到影响,一家人这才放心。
妈妈回家煲汤,孟汀守在病房。
看妹妹左耳裹纱布,孟汀忍着的火蹭蹭往外冒:“跟你说过多少次,别在走廊瞎跑,你记住了个几?”
孙沐琬开心啃鸡腿,眼皮都没抬。
“现在好了,动个手术高兴了?”
孙沐琬快乐蘸薯条,仍像没听到。
“孙沐琬,跟你说话呢!”
“啊?你说什么!”孙沐琬把贴纱布的耳朵侧过来,“我听不清呀!”
孟汀一肚子火没处发,又舍不得真凶她:“装什么傻,左耳听不见,右耳也没毛病!”
孙沐琬舔舔番茄酱:“谁叫你那么麻烦,我饭吃正香呢,你嘀嘀咕咕,吵死啦。”
“…………”
有火又不能发,孟汀忍下来,心疼妹妹的耳朵,低头剥山竹给她。
孙沐琬咬着薯条又去啃汉堡,再瞅瞅苦瓜脸的哥哥:“孟黏黏,臭脸的时候真丑。”
孟汀不理他,继续剥山竹。
孙沐琬噘嘴:“小气鬼,不就逗你一下。”
孟汀装耳聋,剥第二颗山竹。
“哎呀呀,我以后一定小心,行了吧。”
“不然呢。”孟汀抬头,停手,“还把另一个耳朵也弄伤?”
孙沐琬拽拽他袖口:“好黏黏,我错了嘛!其实我刚才想来着,左边听不到也没事,这样以后妈妈再唠叨,我只要堵上右边,就彻底清净啦!”
孟汀揉妹妹的脑袋,心口又酸又软。
妹妹不像他,要更乐观。
挺好。
护士敲门,推着移动医疗车进来。孙沐琬擦擦嘴和手,乖乖躺下,配合量血压和心电图。
孙沐琬耳朵受了伤,嘴可没受影响:“姐姐,你眼睛真大,好漂亮呀!”
新来的实习护士,被说脸红了:“谢谢,你的眼睛也很漂亮。”
“随我哥和我妈,我们仨长得一样!”
护士转头看了眼孟汀,对着妹妹笑。
孙沐琬:“姐姐,你了解滑板比赛吗?”
“…………”
孟汀有不祥预感。
“不太了解。”
孙沐琬叹了口气:“那太可惜了呢,滑板2016年就成为奥运会项目了呢!”
“是么,那很厉害。”
孟汀:“…………”
不详预感越来越强烈。
“但今天太巧啦!我哥就是职业滑板运动员,他今天刚参加了碗池资格赛,不信你搜……唔。”
“闭会儿嘴行吗?”孟汀往她嘴里塞了瓣山竹,转对护士说,“不好意思,我妹话多。”
护士笑笑:“没事。”
孙沐琬咽下山竹,对即将离开的护士喊:“姐姐,我哥哥刚比完赛,你快去网上搜搜!我哥哥将来还要参加全运会,亚运会和奥运会的,他叫孟汀,你要支持唔唔唔……”
“孙沐琬!闭嘴!”
闭不住嘴的孙大壮,今晚要留院,妈妈陪床。孟汀不放心,守在病房外。
过了十点,住院部走廊冷冷清清。
当年孟汀膝盖受伤,手术还没着落前,曾住这里一个月。
那会儿,病房的窗总透不出光,彻夜难眠时,孟汀经常拄着拐杖,坐走廊一整夜。
春末的东隅阴晴不定,夜深人静时总爱下雨。冷清的夜晚,孤单的走廊,还有此刻,让人绝望的、无助的雷雨天。
孟汀抱紧双臂,按住左膝,是会疼的,阴天下雨,旧伤的信号器。
孟汀讨厌天黑,憎恶下雨。
风夹杂着雨水,穿透玻璃窗,好像能刺穿胸膛。
窗口像恐怖片里,会随时张开的血口的黑洞,锋利獠牙,腐烂泡沫,掉出流血的眼睛。
孟汀蜷缩身体,幻想有人拥抱他。
晚上十一点,走廊准时熄灯。
冰凉空间被无穷黑暗笼罩,孟汀全身颤抖,上气不接下气。
雷声响起时,女鬼会在暴雨夜匍匐前进。砍去的双脚,在雨水中飘摇。周身铺满刺耳、尖锐、歇斯底里,且毛骨悚然的尖叫。
孟汀瑟瑟发抖,想把恐惧从大脑摘离。可却怕就越想,越想就越怕。
“叮”的一声。
电梯门打开,不远不近的面前,西装革履的男人身披光束,闪现眼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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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大哥!快去抱抱你的孟黏黏!!![狗头]
随机掉20红包呀宝贝们。[亲亲]
听说南方的宝贝们还在开冷风,是这样吗?吓的北方的夏夏裹紧了棉被和羽绒服。[爆哭]太冷了。这才10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