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乐:“要不要去看看他呀?”
孟汀:“我等会儿打电话问问。”
吃过午饭,孟汀回宿舍,给袁教练发消息:「老鬼你什么情况?病还没好吗?」
过了好一会儿,那边才回复。
袁老鬼:「病没什么事,我最近有点忙,你好好训练。」
「又忙什么呢?我带了个新人过来,还想让你看看呢。」
袁老鬼:「你给王教练看就行,加油。」
“加油毛啊加油!”
孟汀回翻聊天记录,越看越不正常。老鬼平时最烦发消息,每次都催他打电话,今天不仅回了,还怪里怪气的。
孟汀不放心,回电话过去,没人接,他继续回拨,很快被挂断。
“靠,他到底干嘛呢!”
随即,短信弹进来。
「我现在有点忙,你先好好训练,等我忙完了再会回复你。」
“忙个屁!”
孟汀根本不信,他不会又像当年一样,不理我了吧。
他去美国康复时,袁教练也曾断过联系,不接电话不回消息。那时相隔遥远,腿又不方便,孟汀只能在异国干着急,现在可等不了那些。
孟汀抓起滑板,往袁教练家赶。门敲了半天没人应,在门口待了半小时,等到了提着菜篮子的师娘。
看到他,师娘眼神躲闪,语气也不自然:“小汀,你怎么来了,不训练吗?”
孟汀夹着滑板,先叫了声师娘:“我来找袁教练。”
“他不在家,你回去吧。”师娘避开他的目光,伸手就要开门。
孟汀跟上来:“那他在哪?我训练还等着他呢。”
“他去外地了,有点事。我回头催催他,让他尽快回来。”
“哦,那我给他打电话。”说着,孟汀掏出手机。
“不用打,你教练……”师娘的话没说完,房间里传来手机铃声。
“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尝尝阔别已久眼泪的滋味……”[注]
破锣嗓音,震耳欲聋。全天下,只有袁振国会把自己唱的跑调歌当手机铃声。
师娘急着插话:“他换新手机了,旧的在家呢。”
“小汀,他真不在。”师娘捋捋头发,似是请求,“我这儿挺忙的,等人回来了,我让他第一时间回你电话,行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再赖着不走就是他不懂事了。告别离开,孟汀并没走,在楼下徘徊。
师娘的话他完全不信,就算袁教练要出门,也会跟他说一声。而且,这老鬼半小时前还给他发信息,怎么突然就出门了。
除非和他联系的人,根本不是教练。
在小花园等了一个小时,孟汀看到了提着饭盒的师娘,步伐匆匆,似是着急。
孟汀偷偷跟上。
不到十分钟,师娘进入省医院住院部,上三楼,和另一个年轻男人会和。
那人孟汀认识,是袁教练的儿子袁明,在广市工作,IT行业,也算小有所成。他工作很忙,一年到头都回不家一次。
师娘打开餐盒,把饭菜递给袁明。两人在病房门口低声说话,师娘时不时擦泪,袁明愁苦着脸,握着筷子,抱抱妈妈。
师娘在,教练的儿子也在。
孟汀远远看着病房,转身去护士站:“你好,请问306房间住着什么患者?”
“您是患者家属吗?”
“我是来探病的,但我不确定306是不是我想见的人。”
奇怪的问题,护士留了个心眼:“不好意思,这个不能透露。”
“306是不是叫袁振国?”
护士扫见他抱着的滑板:“你是……孟汀?”
“是我。”孟汀喉咙颤抖且疼痛,“您怎么知道的?”
护士注意他发白的脸色,不再隐瞒:“患者昏迷时,喊了三天你的名字。”
声音击溃防线,隐隐的痛霎时尖锐起来。孟汀抬头,才注意科室名称。
呼吸内科。
咳嗽,他这段时间总咳嗽。
“他、他怎么样了?”
护士安慰的目光:“别担心,去看看他吧。”
脚底沉重,孟汀走到病房前,与湿了眼眶的师娘面对面。
“小汀,你怎么来了。”师娘起身。
孟汀直截了当:“教练到底怎么了?”
师娘别过脸:“你何苦过来。”
孟汀眼眶发热,针尖刺破心口:“他到底怎么了?”
“肺癌。”师娘抹了把泪,“以前做过手术,前阵子复发了。”
孟汀胸腔被砸出窟窿,疼得他站不住:“三年前的手术吗?”
师娘点头。
“为什么当年不告诉我?”
“查出来的时候,你正准备全运会,他怕你分心。”师娘苦笑着,“做手术时,你在美国,那会儿你状态不好,他不想给你增加烦恼。”
孟汀深呼吸,努力不失态:“为什么现在也瞒着我?”
“傻孩子,你跟了他这么多年。”师娘抬下巴,不让泪水留下来,“还不明白吗?”
孟汀咬牙,强忍酸楚:“臭老头!”
“他是五个月前查出复发的,一直拖着手术,就想陪你到全运会。”师娘哽咽,“可前两天晚上,他半夜急咳,他……”
“昏迷中,他反复念叨着,让我别告诉你,就怕你着急。”师娘摇摇头,“可你瞧我,还是没瞒住。”
“老袁常说,你比明儿靠谱。”师娘看着他,眼神里满是苦涩,“他对你的心思,比亲儿子还重。”
指尖恨不能掐断掌心,孟汀咬破嘴唇:“我能去看看他吗?”
“他还昏迷着,状态不稳定。”师娘又说,“别担心,病情目前是控制住的,这几天就能醒。”
“我在这儿等着他醒。”
“傻孩子,你等什么啊。”师娘指指病房,“他都成那样了,又跑不了。”
“可是我……”
“别可是了。”师娘打断,“他让我保密的事,我都没安排好,要是让他知道,你为了守他不去训练,得怎么责备我。”
“回去吧好孩子,等他醒了,我第一时间联系你。”
透过病房的窗,远远看熟睡的脸,孟汀告别离开。
从医院回来,孟汀直奔训练场。用碗池耗尽精力,避免胡思乱想。
除了吃饭睡觉,每天给边渡发一条短信,孟汀其余时间都用来训练。只有不断地跳跃、翻转,才能压制恐慌和不安。
当天,离训练结束已过去两个小时,孟汀仍在碗池场。
孟汀练,林星乐也跟着练。可是,他这个练法,有点太过了吧。
好不容易轮到休息期,林星乐抱着水瓶和毛巾:“孟大哥,明天还练吗?”
“练。”孟汀擦汗,声音干哑。
“可是明天公休呀。”林星乐皱皱眉,又绽开笑脸,“要不咱们去吃火锅吧?上次你说的那家,我还没吃过呢。”
“你自己算算,全运会就剩几个月了?”孟汀语气冲,“还好意思吃火锅?”
林星乐委屈巴巴,双手背过去:“孟大哥,可是我觉得你这样不对。”
“王医生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他说你压力过大,精神紧张,让你适当放松。”
“孟大哥,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了,但你这几天太累了。”
“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对自己好一些吧。”林星乐说,“你总是这样,关心你的人也会着急的。”
劝说很烦,但句句箴言。
孟汀长出口气,看了眼时间:“走吧,去吃火锅。”
“好呀好呀。”林星乐亮晶晶的眼,“打车还是坐地铁呀?”
“这个点堵车,坐地……”
话到一半,手机响了,是师娘的电话:“小汀,他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