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也捏着一叠单子,说我去缴费,先把前期医药费垫上,要不然大眼明天的药都开不出来。
盛小泱拦了他一下,问多少钱?你有多少钱。
陶也含糊,说够。
盛小泱跟陶也认识时间不长,但他知道陶也仗义,所以这事不能陶也担着。
-陶哥你写张欠条,我签。
-你别固执,就这么着吧,大眼还等饭吃呢。
盛小泱拦不住陶也,着急了,发出“啊啊”两个声节。
陶也想着先把钱交了再跟盛小泱说,然一转身,手中缴费单不翼而飞。他偏头,对上章叙的视线。
章叙冷漠审视陶也。
“……”
陶也不卑不亢,却移开了眼睛。
盛小泱的眼睛在他们之间来回转。
章叙审视好了,朝盛小泱招手,“过来。”
盛小泱不明所以,小跑过去。
章叙淡淡开口,“虽然这么说招人烦,但是我比他有钱。”
……哦。
盛小泱之前就发现了,章叙似乎对陶也不友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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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不疼了。”
章叙不跟盛小泱拉扯,在他反应过来前,干脆利落缴费两万。盛小泱盯着显示屏的数字惊呆了,好几遍没数明白。
“这些单子你收好,后续协商赔偿都要提供,”章叙等盛小泱眼睛看过来才说话,语速很慢,“交警那边有处理结果了吗?”
盛小泱点头,翻开本子写,明天去签事故认定书。
章叙问:“一分钱没拿到吧?”
盛小泱说没有。
“那不着急签,先让交警组织一轮调解。”章叙话音停顿,再柔声开口:“你提诉求。”
盛小泱脱节太久,刚进社会,才学走路,对人情和交道些微排斥,也带了些惶恐。他沮丧,说,没人理我。
章叙斟酌,试探问:“我帮你?”
盛小泱从开始就处于受宠若惊的状态,想不通章叙为什么帮自己。如果仅因为那场刮碰事故,其实并未造成严重后果。章叙口中的“过意不去”也已完美解决。所以现在是盛小泱提心吊胆了。
不过盛小泱对于章叙有自己的一套逻辑闭环,他转念一想,便将一切归结到章叙的性格上——这个人真的太好了,而我只是体现他好的其中某个环节而已。
即便如此,不管在任何时间、空间,盛小泱都感到荣幸。
章叙点点盛小泱肩,叫了声,小泱。
盛小泱抬眸,迷茫与章叙对视。
-?
“怎么了?”章叙问:“还担心什么?”
盛小泱指着显示屏还未跳掉的缴费金额,实在惶急,太多了。
“你写张欠条,”章叙提出解决方案,“等有钱再还我。”
盛小泱一愣,没想到章叙好直接,随后欢欣起来,重重点头。
-好!
盛小泱握笔姿势比以往多了二十分认真,字都美观不少。欠条内容简单,说明白谁欠谁多少钱,何时归还,逾期如何就行。
但出师不利,开头就卡住了。
盛小泱写到债主名字时及时刹车,心有余悸。他无助且心虚的窥向章叙,怅然无措。
章叙好整以暇,温笑着自我介绍。
“我叫章叙。”
盛小泱苦思冥想。
章叙干脆顺笔过来,抛却擅长的小楷,横平竖直,写得十分规整。再将笔还于盛小泱
盛小泱总表现淡定,以拘谨的陌生人身份跟章叙对话。可章叙突然靠太近了,盛小泱悄悄红了耳朵。
最后落款,盛小泱一笔一划签字,握笔的指尖掐白了。
他们的名字同在一张纸面上,像微颤的风从虚空而来侵入山谷,所有景物都要漂漂亮亮才好。
欠条由章叙存管,他只看一眼,终于襟怀磊落念出来。
“盛小泱。”
盛小泱再次遗憾自己听不见的耳朵,心跳的重量却丝毫不减。
陶也将自己存在感降到最低,跟章叙能不见就不见,找机会先走。没想到章叙喊住了他。
“好久不见。”
陶也点头示意,说,好久不见。
章叙说话客气:“我该不该跟蒋嘉穗说我见过你?”
陶也右眼角豆沙色疤痕在听到这个名字后,随肌肉搏动微颤,他沉默冷酷,不甘示弱,与章叙对峙。最后,屹立山顶的挺拔巨木被闷雷击穿,陶也转身离开。
章叙遥瞻陶也,直到那背影被匆忙的世俗吞没。
章叙拧蹙的眉心未有舒展,他看了眼手机显示的最新消息,甚感心累。
盛小泱退至好远伫立,不知等谁。章叙和陶也说了什么,盛小泱一个字没看,他对章叙永远把着远距离的良好分寸。
电梯来回好几次,梯箱门打开,一帮人涌出,再一帮人哄入,盛小泱不在其中。他看见陶也离开,头也不回,目光于是寻找章叙。
他们隔着人潮,四目相对,章叙对盛小泱浅浅颔首。
到此为止,他要走了。
盛小泱明白,他失落,但不难过,要舍得。于是盛小泱也微笑示意,眼睛好亮。
电梯又来,这次盛小泱随攒动的人群进入,他个头不高,很快看不见。
章叙同时也走开了。
盛小泱在医院打地铺,护工可怜他俩没爸没妈,吃不饱,穿得好像也不暖,只身在外,让人欺负,母爱膨胀起来,自掏腰包,点了顿丰富晚餐。
仅限盛小泱丰富。
大眼滋溜着白粥,愤恨注视盛小泱碗里的毛血旺。
护工阿姨安慰大眼,等你好了也吃!
大眼眉开眼笑,一口气灌下粥,伸手过去,在盛小泱眼底下打个响指。
盛小泱抬眼。
-??
大眼问:“你白天去哪里了?”
盛小泱避开大眼质问的目光,默不作答。
大眼顿感有鬼,“你有事瞒我!我们还是不是好朋友了?!”
盛小泱:“……”
大眼软磨硬泡,诈不出盛小泱潜藏的秘密。
夜深人静,盛小泱没睡,他借由窗外昏暗月光,翻开本子,章叙隽秀字迹如清澈流水淌进眼底。
盛小泱珍视触摸。
他从前听过某个童话故事,午夜的灰姑娘虽然脱掉礼服,但她总在期盼王子到来。
可盛小泱不是灰姑娘,他也没有华服。
*
第二日,大眼睁眼就哭,太疼,止痛药吞下去只管两小时。盛小泱哄她,别哭,我给你买糖。
大眼说,我要荔枝味。
盛小泱说好。
大眼感动得不行,又哭又笑,“呜,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
盛小泱点点头。
-是的,我的好朋友。
“所以你昨天白天去哪里了?”
盛小泱:……
狡诈!
白天的医院人潮更涌,盛小泱不绕远路,穿门诊大厅过,外面有一家便利店。便利店的糖贵,八块钱一包,没有荔枝味。盛小泱咬咬牙买了。再原路返回。
取药窗口排长队,盛小泱低头走路,从队伍后面绕,不小心撞到人,七八盒药掉一地。
盛小泱立刻蹲下捡,那人探手过来一起。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掌心有茧,盛小泱的心跳比感官先熟悉这双手,他倏地抬头。
章叙笑容恬淡,十分内敛,说,这么巧。
盛小泱张张嘴,喉咙发出一声含糊短促的音节。
章叙没听清。
然后盛小泱看见章叙的右手,悬空举着不能动,从掌心到手腕,裹了纱布,隐约透散药味。
盛小泱呼吸都不畅了,皱起眉。
昨天还好好的。
章叙大概注意到盛小泱的情绪,轻描淡写说:“老毛病了,上回犯了一次没彻底好,这段时间不忙,来医院看看。”
盛小泱专注看章叙说话,看完了垂眸。这双眼睛蒙着氤氲的雾,含蓄婉转,徘徊在章叙身上,不管到哪都湿漉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