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自嗦着糖果,不以为然:“我能出什么事?”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沈南自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在为傅驰亦的事情烦恼。
尤其是刚刚坐在沙发上的时候,他的脑中就总是能想起那天的画面,说不上来是愤怒还是羞耻,只是一想到那天的事情,他就不自觉地想靠面前的酒精麻痹自己。
不光是陈让,宋迭也明显能看出沈南自的状态不怎么好,但他知道沈南自的性格,便也没有多问,想着转移一下注意力,他提出了建议:“都别喝了,我去放个电影怎么样?”
“为什么?”沈南自心头之愁未解,他心烦地将宋迭拿遥控器的手按住,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看,三秒后,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继续喝。”
宋迭看着自己依旧被握住的手,愣住了,思考着抽还是不抽,可还没等他考虑清楚,陈让就直接将沈南自的手扒拉开,对着宋迭说:“他现在神志不清,我去泡蜂蜜水,你去放电影。”
“放什么?”
“恐怖片。”
沈南自最怕的就是恐怖片,或者说,他十分怕鬼,还尤其怕纯黑封闭的环境。
所谓纯黑,就是一点光都不透露,与夜睨中还充斥着暧昧灯光的环境不一样,那是一个密封不透气的环境。
不喜欢看恐怖片是陈让从沈南自嘴里听说的,至于怕黑,那是因为之前有一段时间,流行玩什么密室逃脱,他一时兴起约着沈南自和宋迭玩了一次,中间做单线任务,三个人分开了一次,结果出来的时候,沈南自整个人脸都白了,那是陈让从未看过的模样。
怎么看都像是被吓狠了。
后来三个人吃饭的时候,沈南自从头到尾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陈让当时都以为他被吓傻了,差点就拉着他去旁边的医院挂号了。好在那天过后,沈南自又像个没事人一样,该喝喝该玩玩,只是不管宋迭怎么关心,他都闭口不再提那天发生的事情。
眼下看着抱着酒杯,嘴里含着咬碎糖果的沈南自,陈让决定用播放恐怖片的方式把他飘走的魂拉回。于是,在他的吩咐下,宋迭将客厅的灯关了一半,用投影仪播放了当下排名第一的恐怖片。
起初,沈南自还没意识到这是一部什么电影,只是近乎麻木地,将那一杯杯透明的酒液向自己喉咙里灌,心里还在不停地纠结着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没时间就没时间,自己一个人也能好好的,为什么非得把自己交给别人?
而且那个人,真的很烦!
想到这,他握着杯子的手就又紧了紧,直到抬眼看向屏幕上放的电影时,才慢慢放下了手中的杯子。他抬头的时候正好对上片中血腥的一幕,头颅掉落在地上,正是那影中血肉模糊的鬼第一次出场时的画面。
先前就听见外面滚了几声雷,现在已经下起了磅礴的夏雨。
宋迭家客厅的窗户很大,顺着方向看去了,感觉这间屋子像是被什么黑暗包围了一般,再加上客厅内有些昏暗的环境,顿时,沈南自感觉自己呼吸被什么东西堵塞住,就连刚刚喝进胃里的酒也像是要顺着喉咙翻上来一样,他忍着不适起身去了卫生间。
宋迭注意到他的不对劲,便将影片暂停,想要上去看看情况。
陈让却抓住了他的手,示意他别跟上去,随后异常淡定地说:“关了吧,他清醒了。”
宋迭也知道沈南自怕鬼,可实在是没想到,恐怖片还有这样的奇效。不过等沈南自回来的时候,他就发现,果然如陈让所说。沈南自也不喝了,而是端起了蜂蜜水,可还没抬手喝进嘴里,又猛地一顿,将杯子放下,整个人重新站了起来,捂着头对着两人说,虚弱地说:
“我先回去了。”
宋迭看了眼外面飘洒的暴雨,有些不放心,他拉住沈南自,担心地说:“外面还下着这么大的雨,现在才十点半,再待会吧,我去给你们切点水果,醒醒酒。”
说是清醒了,其实沈南自的脑袋里还有点晕沉,面前人说了什么,他没怎么听进去,就听到了个“十点半”,心里第一时间反应的是今天傅驰亦跟他说的“最迟要在十一点前回家”。
但转念一想,自己怎么就这么怂?人家只不过在自己屁股上打了几巴掌,有必要这么害怕吗?再说了,又没有疼到忍受不了的地步,这么听他的话干什么?
当发现自己在做决定前开始有所顾忌的时候,沈南自暗自说了句:“操。”
他瞥了一眼外面不断砸向窗户的雨滴,下定了决心,对着宋迭说:“切吧,我想吃西瓜。”
就这样,三个人吃着西瓜下着飞行棋,大概玩到了十一点半左右。酒精作祟,沈南自难得有了些困意,于是用自己最后清醒的意识在手机里找到“面瘫”的界面,给他发了一句“下雨了,今晚在朋友家留宿”就将手机关机扔在一便,倒头睡去。
迷迷糊糊之中沈南自听到了陈让的声音,他疲惫地睁开眼,入眼的却是另外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这一眼,像狂风一样将他的困意骤然吹散,沈南自撑起手臂,看着面前领口还有些潮湿的傅驰亦,揉了揉眼。
就说不能看恐怖片,这下做噩梦了吧。
背后冒着冷汗,沈南自又重新阖上了眼,心里默默祈祷着后半夜不要再梦到这个面瘫,可眼睛还没闭多久,就又感觉到面前些许轻微的动静,直到听到一声清楚的“沈南自”后,他才再次睁开了眼。
不是……梦?
当反应过来这不是梦的第一时间,沈南自是去寻找宋迭。陈让还坐在一旁,猜到沈南自在想什么,便俯身附在他的耳边小声地说:“宋迭去睡觉了,我给他开的门。”
沈南自忍住想要踢他一脚的心,咬着牙同样小声说:“你给他开门干什么......”
坐在沙发上的陈让哑然失笑:“我也不知道是他啊。”
傅驰亦双手插兜,睥睨着脚前的那个人,将他们口中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最后,什么严厉的话都没有说,只是轻轻瞥了一眼地上的沈南自,当对上对方有些心虚的眼神后,他沉着嗓音,转身丢下两个字:
“回家。”
傅驰亦只带了一把伞,走得又很快,为了不让自己的头发沾到脏的雨水,沈南自快步跟在他的身后,想多少蹭点他手中的雨伞,当赶上他的脚步,拯救了自己的头发后,他心中还有些窃喜,丝毫没有注意到身边人右肩早已被打湿的那片水晕。
上了车,气氛开始变得比此刻车外的天气还要诡异。
怎么感觉这幅场景似曾相识?
不管三七二十一,沈南自依旧决定先为自己辩解,但他这次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了身旁的人冷着声音说:“答应我的事情,你好像没有做到。”
有了前车之鉴,这个时候说不紧张是假的,沈南自咽了咽口水,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裤边,尽量说得清楚又镇定:“我给你发消息了,外面下雨了,我没带伞,回不去。”
其实,他在让宋迭切西瓜的时候就早已想好了说辞,但在脑子里想是一回事,真正亲身面临起来又是另一回事,自己这句话说完后,傅驰亦并没有再继续质问什么,而是微不可察地笑了一声,认真开起了车。
这样的安静一直持续到沈南自回家洗完澡。
温热的水流过身体,洗了个热水澡,沈南自感觉自己身心都舒畅了不少,他就这么坐在床边,一点一点地理着今天发生的事情,直到身上的酒气差不多消散了个干净,才被楼下的傅驰亦叫了过去。
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幕发生,沈南自在心里想着,不管待会发生什么,那个面瘫要对自己做些什么,都不能再发生上次的事情了。为了杜绝那样的情况,他这次还老老实实穿了套长袖长裤的睡衣。
傅驰亦扫了眼他头发上还未擦干净的水珠,没有说什么而是将视线落在自己对面的沙发上,言简意赅:“坐。”
沈南自盯着那沙发看了很久,认真得像是在思考坐垫下面有没有埋钉子一样。
不知道他的小脑袋瓜里在想些什么,傅驰亦冷不丁地笑了声,一字一顿地说:“喜欢站,就在这里站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