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藏得好好的,非要把自己脸抬起,现在看到他那双淡漠的眼睛,沈南自心里就像是被塞了一团浸了几斤水的海绵一般,沉甸甸地,不断地往下落。
做了这么多错事,也分不清对方说的次数是真是假,沈南自咬着嘴唇,凝视着他的脸,没有躲避视线,半秒后,他流下一行泪,嗫嚅道:“傅驰亦,你今天有本事就打死我......”
傅驰亦“嗯”了一声,放下了他的脸,言简意赅:“高速飙车。”
说完就开始挥手,只不过他放下了那把厚重的戒尺,而是使用自己的手掌。
尺痕和指印相交,沈南自并未觉得疼痛减少半分,虽不至于到那种程度,但他却隐隐约约感觉嗓子里有股血腥味,当这轮打到一半的时候,他开口:“我......”
傅驰亦停下手中的动作。
“我......”片刻的停歇,沈南自感觉自己终于能喘口气了,他转头,用挂着泪的眼睛看向身后的人:“我嘴里好像有血......”
嘴唇没破,再看着他这张红彤彤的小脸,傅驰亦捏住他的嘴,用不容拒绝的语气,冷声下令:“舌头伸出来。”
拉不下脸求饶,只是想借着这个理由休息一会,没想到对方真的要究源,于是沈南自红着脸摇头:“不要。”
面前的人没了声音,只觉得投到自己身上的视线越来越重,像是要将他压扁在这,小心翼翼地抬起脸,看到傅驰亦沉如墨色的那张脸,沈南自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了舌头。
捏着舌尖翻看了一下,傅驰亦便将他抱了起来,让他架空在自己手臂上,起身去了卧室的洗手间。
沈南自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嘴前就被递了一杯水。
“漱口。”
看着他含着水像个小河豚一样,左腮帮右腮帮咕噜了几下,傅驰亦说:“怎么我还没用力,自己先准备咬舌自尽了?”
其实并非有意,被他点出像个小孩子一样不小心咬破舌头,沈南自也有点不好意思,他向着水池吐出染着血丝的漱口水,扒在他的肩膀上,嘀咕道:“我想死得痛快点。”
用余光瞥见镜子里面的自己,沈南自将视线往下看去,当看到那像两颗熟透的樱桃一样红肿的肉后,他小声道:“真是手黑......”
“话不是你说的吗?”傅驰亦顺势又给了他两巴掌:“手黑心硬,你给我的评价,我做不到岂不是会让你失望。”
听到这,沈南自愣愣地看向他,当想起来这句话是从何而来的时候,他说:“如果我现在说你......”
“来不及了。”说着傅驰亦就将他抱回到床上,恢复到先前的标准姿势:“现在全家上下都知道我手黑心硬,揍过你屁股的事情,你现在改口,也没什么用。”
“什、什么......”
还没想清楚,屁股就又挨一下,傅驰亦问:“还记得差多少吗?”
沈南自怪他话不说清楚,于是想也没想就回:“不记得。”
“重来。”傅驰亦提醒:“这次好好记着。”
听到这两个字,沈南自当即一惊,下意识地想改口,但坚持到了现在,又不想就此屈服于他,对方不给台阶,他也不会主动去搭,于是眨了眨眼,将脸埋得更深了,委委屈屈地答了个:“奥......”
傅驰亦故意停顿了很久,直到沈南自受不了安静想再次扭头往后看去,才弯唇问:“真不记得了?”
沈南自蠕动了一下嘴唇:“飙车还有十次......”
“趴好了。”
刚挪动好身体,巴掌就再次从后方下来,但经过刚刚那么一休息,确实好了许多,再想起最后没解决的那个问题,沈南自只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要被他弄死在这了。
十下落完,看他因不愿碰自己而抓着被子边的手,傅驰亦问:“知道还剩什么错吗?”
当着三个人的面对着那矮个说“让我在上面就答应跟你上床”的画面在脑中一闪而过,但沈南自不敢说,也不愿说,于是哽着嗓子,边流眼泪边低声道:“抽烟。”
“你没抽。”即使烟盒里面少了一根,傅驰亦也确定他没有抽。
当然没抽,但为了逃避最后一个问题,沈南自还是嘴硬道:“抽了......”
傅驰亦淡定回答:“你嘴里没有烟味。”
沈南自愣住了,当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说后,脸上的红晕直接像大片藤蔓般攀爬到耳后,他咽了咽口水,说:“万一是跟你嘴里的混合了呢......”
“有这个可能。”傅驰亦没有否定他的话,摸了摸他的耳朵,他说:“但我之前就说过,你想抽可以抽,不过量这就不是错。”
沈南自没辙了,他说:“我不知道了......”
“我帮你说,翻倍。”
“你说吧。”
“不听完我的话就走。”傅驰亦掐着他的脖子,迫使他抬头:“我记得这件事我已经教育过你了。”
都做好他说那件事的准备,没想到居然是这个,沈南自沉默了很久,朦胧着眼睛,看着他说:“当时你跟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我为什么还要听你的话......”
“做没做?”
完全不管自己说了什么,沈南自抿了抿嘴唇,垂眼:“我讨厌你。”
“打完再讨厌。”傅驰亦弯唇:“认不认?”
……
从没挨过这么重的罚,再听他这句话,沈南自闭上了眼,开始无声地流泪,回忆傅驰亦不在的这么多天自己做的点点滴滴,他甚至开始放声哭泣。
小孩很少这样哭出声,看到他起伏明显的后背,傅驰亦漠然道:“哭了就放一边,放一会就好了,不用管你。”
怎么听怎么耳熟,沈南自哽了一下,顿时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们今天试验一次。”
说着,傅驰亦就将他捞起放在一旁,平趴在床上。
他交叠着双腿,扭头看向已然愣住的小孩,却不再说一句话。
只是愣了几秒,就再次放声,沈南自不知道自己究竟哭了多久,只觉得嘴唇颤得不行,泪都要流干了,可就是这样,也没有等到对方的任何制止。
整整五分钟,傅驰亦不哄不管,就这么放任他哭,就算是那一片床单被浸湿,也没有要主动触碰他的意思,直到耳畔的哭声越来越小,他才开口:
“哭好了自己趴过来。”
沈南自心里猛地泛起酸水,身体像是被蚂蚁啃噬般酥麻疼痛,他本想继续赌气,继续与他对抗下去,可当再次扒着这条数不清趴了多少次的双腿时他认输了。
“傅......”
“说。”
“我好疼......”刚刚被放置的委屈情绪逐渐放大,说完眼泪就又开始像流水一般往下淌,就算听到对方叹了气,将自己整个人抱起,也没有任何要停止的意思。
感受到背被上下抚顺着,他反而越哭越厉害,像是怎么都哄不好,永远都不会停息那样,嘴里还在不停地嗫嚅:“好疼好疼……”
像以前那样依偎在他的怀里,抬眼看向面前这张模糊的脸,沈南自欲言百止。
“这么疼吗?”傅驰亦问。
“你说呢......”
“做了这些事,心里没数吗?”
“谁知道又变成了这样……”
傅驰亦半开玩笑地说:“那不继续了?”
除了给自己加罚,向来说到做到,知道不可能,沈南自摇了摇头。
走了这么一段时间,小孩就把身体弄成这样,就连抱着的时候都感觉轻了不少,轻飘飘的像是风一吹就倒一样虚弱。
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像是心被撕扯碎一般,现在看他这么泪眼婆娑地望着自己,傅驰亦无奈地伸出手,摸了摸他满是泪痕的脸,放缓了语气:
“那你说说,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沈南自怔住了。
这双手给予他痛苦也从不吝啬温柔,他已经不想管那个小男孩到底是谁了,此刻他只想贪恋不属于自己的这一刻,于是将身体往前凑了凑,开口:“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