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的人眉眼清冷,银灰色机甲衬得肩线愈发挺拔,左眼角的痣更是点睛之笔,和楚颂画笔下的星轨分毫不差。
楚颂画完最后一笔,习惯性地在他睫毛上吹了吹:“呼,这里有一点上多了,不影响,就这样吧。”
吹得段怀英心痒,楚颂却毫无所觉。
出场时,场馆里的喧闹声突然静了半秒。
“我靠……这星轨本轨吧?”
“跟设定图一模一样!”
“那边的直播的主播都开始拍他了!”
楚颂挤在人群里,看着段怀英被工作人员推到舞台中央。他显然不喜欢这种热闹,站姿笔挺得像棵松,神色冷峻,却在目光扫过人群时,精准地落在楚颂身上。
就是这样,没错,完全一样!
官方的直播弹幕瞬间刷屏:
【吉他四根弦:这coser是谁啊?也太贴星轨了吧!】
【梧桐叶:眉眼绝了!尤其是那颗痣,清冷感拿捏得死死的!】
【金银花露的兵:我怎么觉得……他有点眼熟?像哪个新闻上出来过大佬……】
【葡萄柚:前面的想多了!这要不是按设定长的,那就分明是奶油可颂老师那个画的原型吧!不然能这么像?商圈大佬都长什么样儿?怎么可能啊?】
【邪恶猫猫:就是,那一个个的肚子和个头儿……哎呀这帅哥怎么可能,长成这样我真是,不行,还原度极高,我必须先吃一口!】
楚颂盯着屏幕里的弹幕,紧张得要命。
他看到段怀英被要求摆pose,抬手按在机甲头盔上,动作僵硬却莫名顺眼,没有ooc,弹幕里的“老公杀.我”刷得密密麻麻。
四十分钟后,这一互动环节快要结束,官方另一个和楚颂很熟的化妆师走过来,“跟你那幅星轨也太像了吧,你照着这位画的?”
楚颂语塞,刚想说两句什么,就看到段怀英朝他走来。
机甲服很重,但他步履沉稳,在楚颂面前站定:“帮我摘一下头盔。”
周围的起哄声此起彼伏,这个人物的设定本身就是一位骑士,这个场面难免就让人有些联想。
“那个戴口罩的,长得也好好看啊,一双眼睛我就沉迷了,我好想过去看一眼,磕点糖!走啊,姐妹们。”
楚颂听到骚动:“先走,去后台换。”
后台,楚颂七手八脚开始帮忙卸机甲,隐约听到段怀英笑了一声。
楚颂:“你笑什么?”
段怀英:“脱我衣服的技术挺熟练。”
楚颂:“……你别又瞎说啊!”
段怀英拿起一片零件:“这里的肩甲弧度不对,不符合力学原理。”
楚颂从包里掏出设计图对着看,鼻尖碰到他的肩膀:“机甲设计哪用管力学……”
“不合理就是不合理。”段怀英比画了两下,在草图上改了两笔,原本凌厉的弧度变得柔和却更显力量,“这样才对。”
还真的是!
楚颂看着他改后的线条,突然想起高中时。
段怀英的成绩永远是年级第一,连草稿纸都写得像印刷体,那时他总偷偷临摹段怀英的字迹,觉得比自己的画还好看,可对方总说自己的握笔姿势,这不对,那不对,不符合这个原理,那个原理。
还是这么讨厌。
“走吧,这等一下会有人来收。”楚颂突然说。
段怀英抬眸:“怎么了?”突然感觉到楚颂情绪不好,明明刚才还没。
楚颂:“没什么,走吧。”
段怀英:“等等。”
这幅画旁边的名字——《星轨》。
楚颂:“嗯?”
段怀英指着那张草稿:“这是你交给主办方的画?”
楚颂:“嗯。”
段怀英指着画上的脸:“你这画的……到底是星轨,还是我。”
楚颂:“……”糟糕,好像被抓包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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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狗]
第16章
晚饭时两个人在外面用餐,等上菜的时候,楚颂拿着支笔在平板上漫无目的地画着,发出细细的声响,像极了他此刻乱糟糟的心绪。
“星轨的那个设计我看了,你改得确实合理。”
他避重就轻地开口,声音很轻:“但你以前……从不碰这些的。”
他想要把“这幅图的原型到底是谁”这件事彻底接过去。
段怀英正用纸巾擦着杯沿,闻言,他抬眸:“人都会变的,而且,物理规律也不分什么领域。”
楚颂抓住了他话里的漏洞:“不对……可我分明看见上次你茶几上还放了别的画。”
段怀英:“嗯。”
嗯?!
嗯什么嗯,就不打算解释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对方显然不打算。
楚颂看着他把调料小罐子摆成直线,又将搅拌棒与杯柄平行放好。
忽然想起高中时,段怀英的课桌永远整洁得要命,连课本都要按大小高度排列,像什么折页窝角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他的书上。
楚颂瘪瘪嘴:“你这强迫症还是这么严重。”
说这话的时候,楚颂完全忘记了自己这几天是怎么在段怀英家作天作地的,小毯子,小抱枕,零食袋子随手就丢,那人却什么话都没说,跟在他后面收拾。
楚颂把平板递过去:“喏,按你说的改了肩甲弧度。”楚颂的指尖划了划,“官方说下周做手办原型,让我去盯现场。”
段怀英颔首,目光落在画中星轨的左眼,那里的痣被楚颂用银灰色颜料点得格外清晰。他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那处颜料:“好看。”
楚颂看他:“什么好看?”
“没什么。”段怀英收回手,将咖啡杯往桌边挪了两毫米,恰好与之前的位置重合,“我陪你去。”
“不用……”
段怀英:“是我想去。”
他看着楚颂微微蹙起的眉,忽然想起高中时,楚颂总说他“活得像台一丝不苟的高精度仪器”。
那时他没说,只有这样极致的秩序感,才能压下自己心里的慌乱。
楚颂:“以前总笑你活得累,现在才发现,你好像只是习惯了什么都掌控在手里。”
段怀英的动作顿了顿,将最后一块方糖放进咖啡杯,不多不少,正好三块:“嗯,有些事,失控了会很麻烦。”
他倒了杯水给楚颂,后知后觉地看他:“你会讨厌这样吗。”
楚颂点点头:“什么事都尽在掌握,生活还有什么意思?或许有点吧,但,分情况。”
楚颂双手捧着脸看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问:“所以你说得麻烦,比如呢?”
比如呢。
比如,四年前的事。
金禹把一杯调好的酒推到段怀英面前时,对方正用纸巾反复擦拭桌面的水渍。
“差不多得了,”金禹劈手夺过他手里的纸巾,“这桌子都快让你擦成敏感肌了,哥!你家那小朋友呢?”
段怀英:“忙着赶稿。”
金禹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怪不得有空理我了,闹了半天是人家不理你呀。”
段怀英的指尖在桌沿停住,目光落在窗外的雨幕里:“让他自己安静会儿。”
今天是楚颂母亲的忌日,他早上看到楚颂在阳台烧了一小叠画稿,好像是早年间画的向日葵,边角都泛黄了。
“所以之前你说的,楚颂他母亲的事儿,你真查出眉目来了?”金禹的声音沉了些。
“慢性肾病,”段怀英的喉结滚动了下,皱了皱眉,语气低落,“本来找到匹配的肾源了,排期就在那年冬天。”对于那件事情,他其实当时就有所怀疑。
金禹的动作顿了顿:“你是说,李启明,他改了病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