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34)

2025-11-12 评论

  这些东西要送去巴颂的拳馆,在那里学泰拳的孩子大多是穷苦出身,交不起多少学费,巴颂一直都在拿自己的积蓄补贴,可小溪(34)知道他手里没多少钱了,这些消耗品是拳馆用量大又急需的东西,常常短缺。

  他在李赫延身边过上了好日子,可也没有忘记以前的自己。

  巴颂好像在院子里教小拳手对战,在外面依稀能听到孩子们的呼喝与嬉笑声,拳头、小腿击打在护具上的噼啪声,还有他熟悉的,巴颂严厉的呵斥声。

  小溪(34)躲在篱笆外,不敢进去,红着眼眶,呆呆地站了很久。他想起以前自己也曾经是其中一员,巴颂虽然古板又严厉,但是对他是没有任何企图的好,师娘知道他的情况,还经常给他做饭,买新衣服,帮忙照看居伊。

  买了奶油蛋糕,陪着自己过十八岁生日的人,此刻却连见到他都感到嫌恶,小溪(34)别提有多难受了。

  他知道自己好像做错了事情,可是却又心怀侥幸。

  小溪(34)把摩托车上的东西悄悄放在拳馆门口,转身飞快地跑回了村口的池塘边,跨上摩托,发动车子,头也不回地冲上了村道,像做贼一样逃离了这个承载了他太多回忆的地方。

  他不敢面对巴颂,无论是呵斥还是原谅。

  下午三点多的太阳火辣辣的,小溪(34)骑着摩托在村道上颠簸了半小时,屁股都麻了,才抵达另一个更偏远村庄。他把摩托车停在一栋低矮的两层小木屋前,掏出藏在衣服里、被汗水浸湿了大半的信封,犹豫不决地看了一眼上面用泰文写的歪歪扭扭的一行字:湄南河金象俱乐部拳手慈善会。

  这个机构的名字是他瞎编的,以前巴颂还在金象当主教练的时候,经常匿名给家境贫困的拳手送钱,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这群新来的小拳手都以为金象有专门针对贫困拳手的补助。

  小溪(34)以前也这么以为,直到巴颂离开,才知道真相。现在做这件事的人换成了他,那份本打算给自己办户籍的巨款,被他分成了三份,一份留给探猜的老婆瓦琳,一份细水长流地给巴颂的拳馆,最后一份,则被装进信封,伪装成拳击俱乐部的资助交给通猜。

  为了他们少年时曾经共同的梦想。

  新换了屏幕的电子手表显示时间已经到了四点半,刚拿出来就一连跳出了好几条李赫延的信息,全是中文的长句子,小溪(34)连回表情包的心情都没有。

  太阳还没有落山的迹象,却已经能闻到柴火燃烧的烟火气,混杂着乡间的泥土和青草香,还有隔壁池塘飘过来的水腥气。

  他在蛙鸣声中徘徊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当面交给过去的朋友,打算像下午在巴颂的拳馆一样,如法炮制,放在门口,还找了一块大石头压住。

  正要站起来时,那扇破旧的木门突然“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拉开了。

  一个穿着褪色筒裙,面容憔悴,神色苍老到辨认不出真实年龄的女人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个脏兮兮的盆,似乎是想要出去倒水。她看到门口的人,愣了一下,空洞的眼里亮起一丝光。

  “小溪(34)……”

  小溪(34)搬石头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迟疑了两秒钟,才敢确认:“娜娜?”

 

 

第38章 

  居然是通猜的大妹妹,还在金象时,十七岁的少女穿着一条浅绿色的筒裙,浓密的黑发编成一条长长辫子盘在脑后,就这样毫无防备地闯入男孩们的世界,男孩们忘了正在进行的训练,一个个趴在训练馆的窗户上,争先恐后地围观通猜的妹妹给他送东西。

  小溪(34)的生活里很少出现年轻女孩,他对女孩也不怎么感兴趣,可是通猜悄悄告诉他,娜娜可能喜欢他,所以才会老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从吞武里大老远跑到市中心来送东西。

  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到男女之情的概念,可是还没等他长到开窍的年纪,通猜的父亲就死了,通猜离开金象去了外国做劳工,那抹绿裙子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小溪(34),你是……你是来找我哥哥的吗?”眼前的少女有着不合年龄的苍老,直勾勾地盯着门口的人。

  小溪(34)吓得后退了一步,手腕上的电子手表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提示他又收到了新信息。

  李赫延:宝宝,怎么一整天都没有回信息,还在生闷气吗,哥给你买了游戏手柄

  李赫延:宝宝,我二十分钟后到家,乖乖呆在家里

  李赫延:小溪(34)?

  小溪(34)不知道他发了什么,害怕他此时此刻当着娜娜的面打进电话来,心一横,干脆长按关机,把戴着手表的那只手藏在身后,捡起地上的信封,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是替俱乐部送东西的,这里的钱是给通猜的。”

  娜娜布满血丝的眼睛在眼眶里木然地转了一圈,慢慢湿润了起来:“通猜……我哥哥,我哥哥前天死了。”

  一阵死寂,晚风吹过敞开的木门,发出呜咽的悲鸣。

  小溪(34)的手机响了起来,他这才想起来,刚才只关了电子手表,手忙脚乱地拿起来一看,李赫延给他打来了电话。

  他只好迅速挂掉,但是紧接着李赫延又打来一个电话,小溪(34)只觉得头皮发麻,心脏砰砰直跳,就连关机键都按错了,按成了静音,揣进裤子的口袋里时,还在不停地震动。

  娜娜眼里蓄满了泪水,扑通一声跪在了小溪(34)面前,双手虔诚地握住小溪(34)的手,哽咽道:“他进了威拉旺集团下面的清洁服务公司,我以为他找了个好工作,可是前天下午,有人打电话给我,让我去……去医院签字,公司派他去清洁玻璃幕墙,因为安全绳没固定好,他和另一个工人都摔死了,公司说他是劳务外包,和威拉旺集团没有劳动关系,只是出于人道主义赔了五十万泰铢,我不懂,不明白,接下来日子只有我和塔塔,瓦查拉,他们都还不到十岁,究竟要怎么活下去。”

  “小溪(34),求求你,你认识威拉旺集团的高层,求求你帮我找阿南大人说说情,求求他们让两个孩子可以活着长大。”

  装着五千美金的信封从小溪(34)的指缝间滑落,塞在口袋里的手机还在疯狂地震动,即使没有接通,也可以想象电话那头的大少爷在暴跳如雷。

  烈日炎炎,小溪(34)只觉得浑身冰凉。

  **

  迎着晚霞,明黄色涂装的小弯梁被染上了一层红,看起来竟然像改了金色的涂装,就连那些破损陈旧的痕迹,也在光的晕染下无影无踪,晒得皮肤发红的年轻男孩跨坐在上面,浑身上下像摩托一样,被夕阳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飞驰在周五晚上川流不息的高架桥上。

  小溪(34)双手紧紧拧着把手,仪表盘上显示速度飙到了八十码,摩托灵活地在拥堵的车流中左右穿梭,宽松的T恤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汗水还没来及得淌下,就被飞快地抛在了身后。

  刚才发生的事情好象一场噩梦,他忘了怎么离开通猜家那栋破旧的小屋的,失魂落魄地跨上摩托,驶离村庄时,揣在口袋里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惊得他猛地拧紧了刹车,差点翻进路边的池塘里。

  小溪(34)根本不敢再看手机,也不敢回李赫延一个电话,马不停蹄地发动摩托赶回去,把摩托停回朋友家,又一口气跑了八公里路抵达别墅时,天际还余一点微弱的云霞,把他大汗淋漓的脸庞染上了红色的、模糊的光。

  推开门,室内灯火通明,李赫延坐在客厅中央的沙发上,已经换上了居家服,见到他狼狈的模样,霍然起身,不悦地皱起了眉:“你在干什么——”

  话音未落,便被撞断,小溪(34)连鞋子也没顾得上换,就直冲过来,一头撞进了他的怀抱。

  “哥,我不是故意不回的,我、我……”他喘着粗气,语无伦次,说出的话中都带着颤抖,讲到一半,抬起头,乌黑的眼睛里泛起了红,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喜欢我吧?”

  他浑身都在微微战栗,不知道是因为马不停蹄地狂奔了八公里,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提拉别墅地下室的那口水缸,和摆在通猜家徒四壁的小木屋中央苍白的遗像,在奔跑中反复闪现脑海。

  李赫延本来憋了一下午的怒火被猝不及防的一撞,撞得烟消云散,低头摸了摸他的脸颊,滚烫一片,再仔细一看,好不容易养白了点的皮肤又晒得通红,恼火道:“你到底跑哪儿去玩了,电话不接,信息不回,晒得乌漆嘛黑,我和你说的话都当耳旁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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