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36)

2025-11-12 评论

  两个人同时怔住了。

  四面八方蒸腾的水汽似乎在此刻冷却,小溪(36)抬起头,看见李赫延脖子上多了一道横着的新鲜伤口,正好在喉结下方,愤怒瞬间消退了大半,动作停了下来,只剩下剧烈起伏的胸膛。

  李赫延眼中的温情消失了,只剩下冰冷的怒火,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两个字:“小溪(36)。”

  小溪(36)被一只胳膊拦腰捞起,惊慌中刚挣扎了两下,肋下就挨了一记重拳,痛得半响直不起腰。

  李赫延粗暴地把他从浴缸里拖出来,小溪(36)到底是皮实的,几秒钟后就缓过劲儿来,拼命挣扎:“哥,哥。”

  “别叫我哥,你不是说我和提拉没区别吗?”李赫延暴怒地把他抵在洗手台上,坚硬的大理石台面猛地撞上小溪(36)的后腰,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却很有骨气得没痛呼出声。

  沾了血的剃刀塞到他手里,李赫延抬起下巴,露出喉结下方那道可怖的伤口,鲜血还在往外涌,一道细长的鲜红色血迹自脖颈贯穿整个胸膛,在白皙的皮肤衬托下触目惊心。

  “你他妈有种,再来一下试试?来啊。”

  小溪(36)梗着脖子,眼睛通红,犟道:“是你先动手的,你凭什么惩罚我。”

  因为我他妈给钱了。

  李赫延差点脱口而出,却恍然醒悟,抬头看见镜子里浑身青紫伤痕,头发凌乱,狼狈不堪的自己,强忍着怒火,在他被热水泡得红彤彤的脸颊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威胁道:“还犟呢,以后别叫我哥了,把你送回提拉那里,就知道我和他的区别了。”

  小溪(36)唇上的血色瞬间褪去,乌黑的大眼睛里溢满了泪水,却只是抿了抿嘴,没哭出来,掰着大理石台面的手指用力到关节发白,沉默了两秒钟后,突然冲着李赫延的胸口狠狠来了一拳:“艹尼玛!”

  李赫延立刻一拳反击回去,趁他痛得失力的瞬间,抽了一条浴巾裹上全身,打横抱起,拉开浴室的门,大步走了出去,打开卧室大门,把他放到了走廊上,咚地一声关上了门。

  走廊上黑漆漆一片,只有花园里的景观灯微弱的光穿透落地窗,再通过楼梯隐隐约约传递到二楼,全屋覆盖的中央空调嗡嗡作响,稳定的向这个小小的空间输送冷空气,小溪(36)湿漉漉的,只有一条浴巾,躺在地上茫然无措地发了会儿呆,打了个喷嚏,坐了起来。

  他用浴巾擦了擦脸上已经冰凉的水渍,摸了摸被打了一拳的左下肋,发现骨头的形状完好无损,松了口气,刚才痛得以为肋骨断掉了,这会儿就已经不怎么疼了。

  李赫延的挥拳力量是准重量级职业选手级别的,动起真格来能闹出人命,就算再暴怒,也不可能对比自己体型小了一圈的小溪(36)用全力。

  小溪(36)站在走廊上用浴巾把自己擦干后,抱着浴巾迷茫地来回走了两步,头发湿漉漉的,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从头冷到了脚底,不知道该去哪儿,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心中空落落的,一时半会儿,什么情绪也没有,没有恐惧,也没有愤怒。

  过了一会儿,一股不知哪儿来的冷风吹进他的脖颈间,冰得他打了个战栗,忽然一股巨大的委屈自心底涌了上来,他靠着墙蹲了下来,难受得用浴巾捂住了脸。

  他能去哪儿呢?

  小溪(36)抽泣了一声,憋住了,听起来像滑稽的鸭子叫,他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好笑,他好想姐姐。

 

 

第40章 

  在棉瓦里的时候就是这样,不论他跑去了哪个角落,不论多晚,姐姐像有魔法一样,总是能找到他。

  她每次找到他都会说:“小溪(36),别调皮了,我要揍你了。”

  但是从来都没有真打过,只是牵起他的手,穿过僻静的,黑漆漆的小巷回家,有时候她会从兜里掏出一颗巧克力塞进弟弟嘴里,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我买的。”

  其实是客人送的,这个谎言哄了他很多年,直到长大后才知道。他出生在棉瓦里,从小在妓院长大,却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知道自己家里是做什么的。

  来曼谷后,那个男人告诉她自己有门路帮小溪(36)上户口,送他去上学,以此为借口从她手里拿走了很多钱,掏空了她的积蓄,最后什么也没办成,一走了之。小溪(36)很自责,但是比他更自责的是姐姐。

  从慈善学校回来的那天,姐姐抱着他哭,说:“小溪(36),对不起,姐姐太无能了。”

  她觉得自己的懦弱无能,拖累了两个孩子,可是自从她走了之后,小溪(36)的生命里再也没有一个人,像她一样从天而降,在棉瓦里阴暗潮湿的巷子里,勇敢地牵起自己的手。

  别人的爱都是有条件的,只有姐姐永远无条件爱他,对他好,做他的依靠。

  小溪(36)吸了吸鼻子,胡乱擦掉了脸上的泪水,把浴巾垫在膝盖上,下巴靠在上面,在黑暗中发了一会儿呆,心情渐渐平静了下来,才站起来,用浴巾把自己裹好,推开身后的门,摄手摄脚地走了进去,小心翼翼地穿过伸手不见五指的起居室,爬到床的另一边,贴着床沿,离李赫延远远地趴了上去。

  李赫延根本就没合过眼,从把小溪(36)扔出来那一刻起,一股难以排解的烦躁就在四肢百骸间流窜,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燥热地浑身是汗,不断调低室温,屏幕都显示室内温度只有十八度了,他却依然像躺在火炉上。

  小溪(36)推开门的那一刻,他就察觉了,一瞬间,流淌在血管里的烦躁褪去了一大半,他下意识合上眼睛,屏息凝神,装作睡着了,耳朵却敏锐地捕捉对方的一举一动,直到小溪(36)窸窸窣窣地爬上床,往床沿上一躺,再也没了动静,才终于恼羞成怒,掀开被子坐起了来,一把将人捞起,扛在肩上,大步走到门口,又扔了出去。

  甩上门前,对上小溪(36)震惊的眼神,他恼火道:“别以为我这么快就能原谅你。”

  重重地关上门,转过身,对面的镜子倒映着他的影子,他迟疑了一下,打开灯,走上前,仔细地查看自己脖子上的伤口。

  刚才已经处理过了,割得不深,只是位置吓人,早就止上血了,他自己做了简单的处理,这会儿伤口已经接了一层浅浅的血痂,像一条细线横贯在喉结下。

  这小子胆子太大,脾气太差。

  想到方才发生的事情,李赫延简直要火冒三丈,抬头看见放在左手边展柜上的两只皮革小狮子,愤愤地走过去,把其中一只怒发冲冠的小狮子拿下来,扔进了沙发边的废纸篓里,大步流星地向卧室走去。

  刚走了两步,又倒了回来,把垃圾桶里的小狮子捡了起来,重新塞回展柜里,塞得时候还带了情绪,用力地扔进了深处,把另一只小狮子也撞得歪向了一边。

  回到大床上,睁着眼睛躺了许久,浑身的燥热才消散,开始觉得发冷了。

  外面静悄悄的,小溪(36)再也没有进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李赫延忽然有点失望。

  他在床上辗转反侧到了凌晨一点多,始终毫无睡意,干脆睁开眼睛。花园的景观灯透过厚重的窗帘仅有丝丝微弱的亮光,他把自己的失眠全部归罪于景观灯,大半夜的给史蒂芬发消息,让他明天叫人来拆了所有的景观灯。

  翻箱倒柜地找出从来没用过的眼罩,重新躺到床上后,才算有了些许睡意,迷迷糊糊间,听见外面似乎有脚步声。

  一阵欣喜涌上心头,可这脚步声却离他越来越远,好像有人在悄悄离去。

  他猛然惊醒,掀掉眼罩,坐了起来,顾不得穿上拖鞋,大步走到门口,拉开门,走廊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李赫延惊得肝胆俱裂,立刻跑下楼梯想出去找小溪(36),但是刚跑到一楼,想到了什么,马上又折返回来,心中急切,两三步就迈上了二楼,脚下生风地冲进了走廊深处的第二间卧室。

  卧室的窗帘没有拉上,窗外的灯光浅浅地洒在床上,照亮了一张安静平和的睡颜。

  小溪(36)趴在床上哭累了,自己扯了被角睡着了。

  心中那架敲得震天响的鼓此刻才算真正平息,李赫延紧绷的弦骤然松开,长舒一口气,爬上床,趴在小溪(36)身边,侧过脸近距离地看他睡着的模样,嘴角克制不住地扬了起来,却是咬牙切齿地说:“小兔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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