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赫延少年时打过青少年的业余比赛,从那时起养成了六点起床健身半小时的习惯,早上醒来时忘了已经身在泰国,摸到身边躺了个人,别的没想起来,倒想起上礼拜刚和陶沐辰分了,以为对方又死皮赖脸地求复合来了,心中还有点不爽。
但是睁开眼睛,看见身边小孩那张极漂亮又恬静的睡颜,想起小溪(7)昨晚闹得那些笑话,呵地一声不由自主地又笑了出来。
那点不悦瞬间烟消云散。
本来上午就要去港口的项目视察,打算健完身洗个澡就走,可等今日的高定西装上身,扣上领带夹,下意识回头看见床上的人已经醒了,睁着一双乌黑的眼睛正在偷偷看他。他的视线一望过去,便像只胆小的鸵鸟一样迅速埋进了被子了。
要是别人,李赫延未必有这么多耐心,可小溪(7)长得好,年纪又太小了。
他又忍不住过去逗他,爬上床,压在他身上,狠狠揉了一把唯一露在被子外面脑袋瓜,小溪(7)就炸开了,猛地掀开被子,涨红了脸:“你干什么?”
普通话说得字正腔圆,就连这点也合心意。
李赫延大笑着倒向一旁,一只手撑在脑袋上戏谑地看着他,道:“你叫小溪(7)是吗,大名是什么?从哪里来,为什么会被你们的小威拉旺先生选中?是泰国人还是C国人,又为什么会说中文?”
一连串问题抛出来,小溪(7)一个也回答不出来,又缩回了被子里,耳朵红得快滴血了。
李赫延倒也不是真的指望他回答,盯着他漂亮的脸看了一会儿,在他清澈的瞳孔中看见了自己恶劣的倒影,心满意足的捏了捏他的脸颊,随手扯了张纸巾写下史蒂芬的电话号码,道:“算了,你不用回答,我今天下午要回M国,估计得下周才能回来,你打这个小胖子的电话,他会安排好你的事情,听到了吗?”
小溪(7)问:“你能带我离开泰国吗?”
李赫延本来心情很好,听见这句话,微妙的不爽又从心底浮现。曼谷有许多漂亮的年轻人,男男女女,都梦想着靠外国来的富豪发一笔横财拿到绿卡,他可以给,但不许这么直白地说出来。
于是轻轻在他脸颊上拍了一下以示警告:“小兔崽子,现在就要想谈价了吗?哥是这种人吗?”
小溪(7)抿起嘴,摸不准他的态度,不说话了。
李赫延离开后,小溪(7)一个人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舒服地不想起床。毕竟在青春期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时候,才上了安全岛不到一天,就把危机抛在了脑后。
在大床上像条进了窝的小狗一样,翻来覆去打了半天滚,又窝进被子里一觉睡到中午,忽然梦到了提拉那双冷冰冰的灰色眸子,惊得从床上弹了以来。
李赫延不在泰国,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万一他们发现自己不是提拉送过来的人怎么办?万一提拉想制造点微妙的“意外”怎么办?他要是泰国的合法公民就好了,起码弄死他还得找个理由,可他连户籍都没有,和路边的野狗又有什么区别呢?
小溪(7)的好心情一去无踪影,越想越难受,跌跌撞撞地走到浴室里洗了把脸,抬起头的时候,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想起昨天晚上的事,越想越觉得屈辱——
咦,他们真的睡了吗?
他狐疑地摆动四肢,对着镜子转了一圈,不酸不痛没感觉,身上一点痕迹也没有。
镜子里的男孩皮肤光洁身材瘦削,却又结实匀称,晒得四肢和脸成了蜜色,可身体和屁股还是白的,像一只颜色颠倒的大熊猫。
小溪(7)身体发育比同龄人晚了一拍,感情上也迟迟不开窍,在同龄人开始探索那些青春期隐晦的话题时,他还在日思夜想琢磨怎么挣钱。
没接受过教育,身边也没有一个靠谱的长辈,遇到师傅巴颂时,已经接近成年,没人会教他那些青春期之后才会有的烦恼。好在网络发达,信息渠道多样,来之前他上网查了好多资料,粗略了解了一下男人和男人之间是怎么一回事。
可他昨天睡着了,什么也不知道,真的做过吗?
他也糊涂了。
小溪(7)有兄弟可以问,可小孩极其好面子,难以启齿,是跑回床上,摸出手机,问chatqpt:“男人和男人第一次发生关系会痛吗?”
AI一本正经从医学、伦理、社会学以及心理学等各方面引用了大量研究数据,层层剖析,引经据典,最后总结:“因人而异。”
小溪(7)只读过三年书,文化约等于没有,复杂的单词还不认识,于是扔掉了手机,仰躺在床上,叹了口气,琢磨着:应该……是睡了吧,不然李老板怎么又愿意留下他了。
他在房间里躺到了晚上,不敢出去买吃的,也不敢联系李赫延留下的那个电话,害怕自己的秘密暴露,又害怕提拉在外面找他。
直到晚上,饥肠辘辘终于战神了恐惧,他翻遍了整个套房,在餐边柜的抽屉里发现了一本菜单,顺着首页的订餐电话打过去,过了十分钟,果然有人送了一碗牛肉河粉上来。他一口气全吃完了,连汤底都没剩下,但还没吃饱,以为要自己付钱的,战战兢兢地等着酒店来问他要钱。
等到了晚上十点,那碗牛肉粉都消化得差不多了,肚子里又开始唱空城计,也没人来问他要求,他猜测点餐可能挂在李赫延账上结算,于是大着胆子又点了一碗芒果糯米饭、一份咖喱鸡配大份米饭,还有一份猪颈肉。
都是比较平民的小吃,小溪(7)还比较谨慎,害怕引起注意,不敢点贵的。
到了第二天,风平浪静,无事发生,只有巴颂打了个电话过来问他什么时候能恢复训练。
这时候他才想起来自己对巴颂撒了谎,说随队去清迈训练了,便心虚地敷衍了几句,迅速挂了电话。
他以为没人管他了,中午一口气点了十六个菜,全吃了。
依然无事发生,于是胆子便愈发大了起来,越来越肆无忌惮,一天三顿饭,顿顿十几个菜,以前想吃没钱吃,见过的没见过的昂贵菜色,轮番点了一遍,撑得坐不下躺不得,大晚上绕着客厅跑步消食。
到了第四天的时候,小溪(7)开始得意忘形,不满足于此了,躺在主卧舒服的豪华大床上想,这种好日子应该让居伊也享受一下。
说到做到,当天就悄悄从酒店溜了出去,坐黑摩的跨越大半个城市,把居伊从巴颂家接了过来。
舅甥两把李赫延下榻的套房当成了度假屋,吃李老板的,用李老板的,睡李老板的,舒舒服服地过了两天。
等到李赫延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是七天后了。
史蒂芬接到酒店餐厅的巨额账单时,吓了一跳,百思不得其解:“不对啊,那天不是拒绝了小威拉旺送来的人吗?”
再一问酒店的人,豁,完蛋,还有个儿童。
然后辗转托人问了提拉身边的人,那个高级鸭确实出了点意外没送过来,人压根都没出伦披尼拳馆,当天晚上就回家了。
见鬼了,那是谁去了酒店?
史蒂芬惊出一身冷汗。竟然有人冒充威拉旺的礼物,堂而皇之地进入李赫延的私人领域。尽管那只是一处临时下榻的酒店套房,可还大摇大摆地带了一个孩子进去。
这比那些账单更让他心惊肉跳,李氏巨富,李赫延身份敏感,来泰国谈的生意又涉及港口要地,哪里出得了岔子,这个节骨眼上出事,就算李赫延保他,远在大洋那头的另一个李总都得生吃了他。
他立刻动身赶到了酒店,踏出电梯时,眼前的场景令他瞬间愣住了。
宽敞的横厅里横七竖八地摆了一地的儿童玩具,拆开的零食包装东一袋西一袋,茶几上摆满了刚吃完的空盘子,占据了整面墙的高级电视机正在大材小用地播放着猫和老鼠,一个五六岁小男孩坐在茶几旁的地毯上,摸着辆玩具挖掘机,被动画片逗得咯咯直笑。
这些玩具小溪(7)让酒店帮忙去买的,全记在了李赫延的帐上。
似乎是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套房配备的健身房里走出来另一个年纪大一点的男孩,光着膀子,大汗淋漓,肩上搭了一条毛巾,身材瘦削却肌肉结实,个子不高,脸蛋却是世俗意义上的惊艳,就连太阳暴晒留下的痕迹在他脸上都成了未经修饰的野性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