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还没过元宵,尚在春节期间,往年大姐都不留在X市过年,但是父亲去世后,集团核心分了一部分搬到X市,乐康又不在国内,便顺势留在了X市过春节。一连几天都陪着奚齐,家里虽然不知道他去了哪儿,但是对这种不着家的行为,还是颇有微言,他这趟出去预备陪姐姐呆上一上午。
李妈妈二十岁怀孕生子,如今儿子已近三十,她却还不到五十。当年自艺术中专辍学后,她签约成为艺人,拍了几部戏,尚未领略娱乐圈的黑暗,就成了李爸爸的情妇之一,还没体会到金主的绝情,就迅速怀孕,借子成婚,成功加入了豪门,一度引发轰动。
婚后也没大众臆想中的豪门风云,她本来就是个没什么脑子和野心的小女人,唯一的继女还比她还大十几岁,谈不上竞争,二十多年无忧无虑的贵妇生涯,让她年近五十心态还像个小姑娘。
反倒是从小带自己长大的姐姐,在他的人生中更像一位母亲。
李馥鸢见到弟弟,调笑道:“你妈妈向我抱怨你不着家,除夕夜当天还要溜出去玩,难得回来,也不陪着她,这几天去了哪儿?”
李赫延道:“也没去哪儿,我不想陪她打麻将,这两天都在江边那套公寓里呆着。”
李馥鸢了然:“把泰国那个小男孩带回来了?”
“姐!”骤然被点出秘密,李赫延免不得有些羞恼。
李馥鸢淡淡地笑道:“你自己的私生活要管理好,乐康那混小子指望不上,以后家里的产业都要交给你。姐姐不爱管你私事,但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睡过也就睡过了,给钱大方点安抚好,不要留在身边。留在身边的人除了相貌最重要的是品行,家里什么背景,父母是做什么的,他在哪儿上学,本人性格怎么样,就算是泰国人也没什么。”
李赫延像是被噎住了,半响,才说谎道:“他父母都是泰国南部的乡村教师,很早就去世了。”
“哦,那也算是书香门第,”李馥鸢道,“那个孩子是谁抚养大的,现在在哪儿上学?”
“他姐姐,不过他姐姐也去世了,他一边打工挣学费,一边上学,”李赫延继续面不改色地扯谎,“从小就品学兼优,泰语说得好,中文也精通,还懂英文,现在在曼谷上职业学院,和我说以后想继续申请大学。”
李馥鸢听了,满意道:“虽然出身差了点,但还是个勤奋的好孩子,泰国的大学学费不便宜,他这么小出去打工挣不了多少吧,做什么工作的?”
李赫延只觉得这个谎越扯越大,只好胡扯道:“在景区挣钱。”
李馥鸢:“景区?”
李赫延绞劲脑汁,想一个体面又合情合理的高薪工作,于是脱口而出:“在餐厅给客人拉小提琴。”
李馥鸢惊讶:“拉小提琴?”
霎时,李赫延想起奚齐父母双亡的贫苦人设,他出身富贵,所处的圈层学个小提琴钢琴不过是顺手而为,刚刚只想到买个入门款的也就几百块钱,上网看教学视频更是不花钱,没想过穷人家的孩子根本不会考虑去学这种乐器。
不禁懊悔起来,连忙解释:“为了挣钱跟着网上学的,他只会拉固定的几首流行曲。”
李馥鸢含笑瞧了他一眼,不再追问了。
另一头的奚齐连打了两个喷嚏,把手里的两个稀奇古怪的玉雕摆件放回了丝绒盒子里,心想怎么老打喷嚏。疑心是感冒了,又怀疑是自己乱翻李赫延的柜子,飞出来的灰尘进了鼻子。
但是保姆每周都来打扫卫生,柜子里纤尘不染。
忽然,他看见玉雕摆件后面,放着一个小小的黑色盒子,上面印着烫金的英文字体,看起来非常精美,像一个戒指盒子。
戒指盒子,想到这里,奚齐的心就颤了颤,心想,不会是以前别人送给哥的戒指吧。
于是顺理成章地拿出来,打开查看,发现是一条普普通通的银色项链,顿时松了口气。
刚想放回去,发现挂坠背面刻着三个字母,仔细一看,是:TMC
他皱着眉头,左思右想,想不出这三个字母是什么意思,把盒子翻过来查看,发现上面的字体是花体的,认不出来是哪几个字母,只好猜测可能是这种奢侈品牌子上都会有的品牌缩写。
奚齐把这个柜子都搜查完了,好奇心得到了满足,老老实实地把所有东西都放回原位,站起来拍了拍裤子,准备去客厅打游戏了。
这时,居伊忽然捧着比他脸还大的平板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喊着:“舅舅,舅舅,你看。”
“咦,我没给你平板,你在哪儿拿的?”
居伊说:“我在抽屉里找到的,舅舅,我可以玩蛋仔派对吗?”
他这段时间学会了玩手游,一摸着手机就开始玩游戏,所以李赫延把所有的电子产品都收了起来,只有晚上才给玩一小时。
“你只能玩到中午,哥回来发现我让你玩游戏,会连舅舅一起骂的。”奚齐把平板从他怀里抽走,拿起来按下开机键,随着开机动画的结束,屏幕亮起,愣住了。
封面是陶沐臣的照片。
他以为是系统自带的动态屏保,轻轻一推,没有密码,直接进入了操作界面,屏幕上的照片依然是陶沐臣。
房间里霎时寂静了下来,仿佛能够听见灰尘簌簌落下的声音,心跳声越发明显。
奚齐鬼使神差地点开了相册,界面跳出来的一瞬间,呼吸停滞了。
屏幕上铺天盖地的全部都是李赫延和陶沐臣的照片,有单人照,也有双人照,两人动作亲昵,举止暧昧,关系一目了然。
奚齐猛地想起刚才拿出来的那条项链,背后刻着的名字,原来是陶沐臣。
第81章
李赫延没有发现正在青春期尾巴的少年,心态发生了悄然转变。
平板上的照片给了奚齐极大的震撼,他知道李赫延以前确实有过情感经历,但那只是蒙了一层纱的,模模糊糊,朦朦胧胧,只能通过只言片语的想象去揣测。
而现在,一个活生生的,具体的人突然跳出来。
他没有谈过别的恋爱,无法想象李赫延和别人谈恋爱的样子。哥会喊对方宝宝吗?会甜言蜜语地哄着他,每天早上出门前就要和他索要一个早安吻吗?会送对方数不清的礼物,精心准备每一个浪漫的节日吗?
他在李赫延面前没有隐私可言,只能悄悄让居伊把平板放回了客房的抽屉里,可是相册里上百张亲密无比的照片像是一根刺扎进了心口,让他时不时想起来,就浑身难受。
毕竟还太年轻,又从未有人教授过他正确的恋爱观,奚齐不知道这种陌生的情绪代表了什么,只是在回到曼谷的日子里,逐渐对李赫延生出了不满的情绪。
他只有李赫延一个,可是李赫延却拥有丰富的过往,还要处处约束他,限制他的交际。
真不公平。
三月底的曼谷已经进入了旱季末期,天气一天比一天炎热,早晨一拉开窗户,刺眼的阳光就争先恐后地挤进室内,照得一览无余。
司机过来接了居伊去上幼儿园,奚齐从楼上翻出小提琴,大马金刀地往一楼的露台上一站,开始拉锯子。
瞬间就划破了清晨的宁静,实在是呕哑嘲哳难为听。
自打从C国回来,李赫延就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对奚齐的苛刻程度再度升级,不仅买了一大堆注音版中外名著,要求他一年之内达到中文六级的水平,然后马上以小学毕业的水平申请大学,还给他增加了一个小提琴老师。
奚齐每周应付五个家教就已经焦头烂额了,哪有功夫再学一门兴趣,晚上说梦话都在往外蹦成语。
拉了没几下,园丁就拎着铡刀跑过来,客客气气地商量:“小主人,可以进里面拉吗,我怕等会儿开除草机会影响到你。”
奚齐只好拎着小提琴进客厅“施工”,奥赛罗一见到他进来,就嗷嗷叫着跑到院子里躲着了。拉了没几分钟,保姆又从厨房里跑出来,拍着大腿道:“小溪(77),阿姨刚做过手术听不得这些,乖,你先去玩,阿姨给你做斑斓糕,先生要是问起来,我就说你在外面练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