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黄昏，人潮散去，江宁一中门可罗雀。
徐雾还伫在原地，他了解洛宸羽，就像他们最开始在数竞课见的那一面，洛宸羽踩着喧嚣的末尾才起身，他可能会晚出来不是吗？
再等等，说不定他就是出来得晚呢……
徐雾终究是不知道，南辕北辙的等待不会有结果。
等待是世界上最漫长最煎熬的事情。漫无目的的等待，一眼望不到头的可能，徐雾像是失足落水的人，在水中挣扎着想要抓住什么。
夜晚的风越发冷了，而徐雾始终没等到他想等的那个人。
第99章 物理
回去的路上, 徐雾想，如果他当时记住了去洛宸羽外婆家的路，他是不是就能多一条找到洛宸羽的路。
但世界上没有如果。
徐雾把出国前的各项事情都办好了, 除了雅思托福，在国外的住房，出国的签证，徐弘毅都把路给他铺平了, 他只需要走去就好了。
而徐弘毅总是后怕徐雾会脱离他的掌控似的，近些年来愈加。他早已察觉自己没办法像以往那样随意掌控徐雾的决定，现在他们的和平相处不过是徐雾不想争，他要是真想反抗, 徐弘毅好像快找不到压制他的手段了。
在出国看心理医生提上日程前, 徐雾打算先约严非吃顿饭。
徐雾给严非拨了个电话过去。
“严非。”
“哟，徐雾, 今天怎么有空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少贫。”徐雾说，“我听我姐说你们这两天在临安。”
“昂, 接了个投资商的广告，在这边拍摄。”严非不自觉地将把手机拿远了些, 朝幕布那块位置探头看了眼，道，“黎老板监工呢，有事找她？”
徐雾也不废话，直截了当道：“你忙不忙？”
严非思考了一下, 如实答道：“才月初，直播时长都往月底压去了，忙到是不忙。”他又接着问道，“什么事？”
“出来吃饭？我请。”
电话那头笑道：“好啊, 你总算是想起来了？”
这话说的，徐雾不由扯起唇角，笑着反驳：“一直没忘好不好。”
“地点你定。”
“行，越金中心大厦21楼的那家西餐厅，怎么样。”
“成，那今晚？现在既不是周末也不是节假日的，不难约吧。”
“好约，”严非说话的尾音扬了起来，那声线听上去极富魅力，他简单道，“报我的名字。”
徐雾笑着应他，忽地想起他们在国外读书的那段日子，调侃他有的时候跟块通行令牌似的。
徐雾联系西餐厅预约位置，好像意料之内，不好定。
“抱歉先生，我们餐厅没有位置了。”
“我是严非的朋友。”
“严非老师？”西餐厅那边的接线员在电脑前查了片刻，很快便回复，“好的先生，请问您贵姓……”
徐雾时常觉得严非神奇，可能是后来相处少了，越了解，越发现有太多他不知道的地方。
徐雾不是一个对时间把控非常精准的人，但好在有自知之明，他提前了半小时出门，路上稍微堵车了一段，早了约定时间十分钟左右到达。
徐雾跟着服务员走到窗边一处视线极好的位置，严非已经到了。
他正偏头看着落地窗外的城市夕阳景，见到人便收起了那股好似天生自带的散漫劲，抬手招呼道：“徐雾。”
徐雾冲他微微一笑。
严非应该是刚拍完代言过来，头发做过造型，银白色的头发微卷，散搭在肩头，队服外套就挂在椅背上，他换了身灰色的长风衣，给人的感觉禁欲却透着几分慵懒。
严非的下巴搭在手背上，眉眼弯起，眼眸清澈如秋水，他开口寒暄道：“好久不见了。”
“有吗？”徐雾坐下来接过菜单，把菜单递给严非，心说，距上次见明明没过多久。
严非笑而不语，腾出一只手接过菜单，指尖在菜单上滑过，翻页，熟练点完。他问徐雾：“要不要再点？”
“点的很少吗？”
“那倒不能这么说。”
“那就这样。”
服务员轻俯身将菜单接过，走了。
徐雾和严非的联系虽然少了，但彼此那种朋友间特有的默契依旧，像挺早前一样，如果是严非选吃饭地方，徐雾就闭眼开盲盒。
正巧他这段时间胃口一般，就更懒得再看菜单了。
“报你名约的，”徐雾悠悠道，“之前就听说不好约，没想到普通工作日也不好约。”
“结果没想到你还有这层关系，我沾光。”
严非哈哈笑道：“正好和他们老板认识，来这给他送钱，便宜他。”
“听说你保送MIT了？”
“应该大差不差。”
严非勾唇一笑：“要不送你个内部消息？”
徐雾抬眸看他，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等他接着说。
“有杨老的推荐信，放宽心，板上钉钉的事。”
严非说的杨老，是Temper集团的高级技术工程师顾问，MIT苏世民计算机学院特聘教授，凭借着特殊交情，徐雾接受过一段时间他的授课，有幸尊称他为一声“老师”。
这事，徐雾虽然有猜想过可能与杨老有关，毕竟IYPC初复赛双冠第一顶破天也是一个省级竞赛，还没到国际程度，选手天赋能力确实令人肯定与惊异，但保送MIT，既能说是情理之中，也可以属于意料之外。
只是他没想到背后还有推荐信这一层，也难怪徐弘毅那边会这么快得到消息。
西餐很快就摆了一桌。
徐雾心里难藏事，他抬眸看着严非，认真道：“删帖的事，谢谢你。”
“客气什么。”严非轻轻挑眉，看着徐雾的眼神多了几分触动。他浅笑着，语气轻松聊道，“我办事前，其实那些帖子已经删了大半。”不过严非没说的是，对于这种铺天盖地的转发与重复帖，光是删除是没用的，首先得把可疑号黑掉，再黑进内部系统，让这些相关话题的帖子一条发不出来。
严非从徐雾眼中捕捉到一丝疑惑与松动，继续道：“ID我记不太清了，好像叫什么临安什么后来着。”
临安小天后？
徐雾怔了怔，不由联想起谢一恬的微信昵称，以及她早上说的话，脑中思绪豁然通达，瞬间明白过来。
谢一恬？那个在临中学校论坛闻名遐迩的ID，是她……
知道这个真相，徐雾面上动容，夹杂着意外与感激，找到了千疮百孔中，被悄然治愈的那一块。
徐雾心中感慨，他好像习惯了遇到什么事都自己抗，自己找办法解决，而他身边的朋友信他，帮他，维护他。
“那事你怎么想的？”
“你指哪件？”
严非眸光犀利，吐出两个字：“全部。”
许是信息量太大，徐雾沉默着，像是在思考。
“时间应该挺长，”严非的话总有种令人安心的魔力，他浅浅一笑，“至少我的时间够。”
严非比他大几岁，他们认识得早，是徐雾觉得值得交心的朋友。
良久，徐雾道：“石磊的视频，我打码发给了他现在任职的学校，以及市教育局、省教育厅。至于魏修德……”顺德集团能在行业内安然发展到当今这个地位，展示出的势头还很猛，背后必然有其保护伞，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在背后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