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假寐。
但还没等他假寐明白,桌角被小心翼翼地敲了一下。
江淮不悦地睁眼看向这人。
长驴脸、黑框笨重眼镜、瘦削、一米七高低。
这人看着他顿了一下才说出话来:“江淮同学,我叫刘明宇,是21班班长,班主任让我来跟你说说哪些情况会加减班级分,你以后可以稍微注意一下。”
江淮看着他:“口头说?”
“嗯……也没有纸质的。”刘明宇说:“你放心,我背过两星期,绝对不会记错。”
江淮指尖点在大腿上,点了两下才说:“只说加分情况。”
刘明宇:“……”
他伸手把眼镜往上推到舒适时才闭上眼开背:“班级分加分规则:周考总分或单科年级第一加1.5分;进步最大学生加1分;拾金不昧加0.5分;主动捡起垃圾(被领导撞见)加0.5分……”
上课铃打响时他终于流畅地背完,食指指关节把眼镜推稳后一气呵成地跑回座位。
跟屁股后面有人追杀似的。
江淮手肘撑在桌面,手指微曲轻轻抵在额角隔着楚明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
没等他思考出个所以然来就听自己的名字在教室里响亮的回响。
“江淮!!”
江淮:“……”
他缓缓扭过头去,就见早上才要他好看的冲天眉站在讲台上拿着戒尺像猪八戒扛猪耙,她往下看着,又喊:“江淮!”
江淮这才意识到卫疏没来上课。
他懒得搭理地看向楚明,散漫地问:“这节课要什么?”
楚明:“……”大哥你引的火就这么烧到我身上了?!
他一时失语,但江淮眼里那股散漫劲就跟公园遛弯老大爷看巷口下象棋的下棋一样,毫无半点自己的名字正在满教室张着隐形的翅膀飞的意识。
他只得说:“数学必刷题。”
江淮轻笑一声:“自己来拿。”
楚明:“……”
他只得微微俯低上半身,江淮往后退了些,胸膛和课桌之间隔着半臂距离。
楚明趁着这间隙把脑袋探过去,脑袋凑到他大腿上方正要艰难翻书脖颈就被轻轻按住。
随后江淮的呼吸洒在他耳边:“躺会儿。”
话落江淮抬起目光,直刺向讲台上那个不厌其烦喊着自己名字的声,终于有所回应:“鹦鹉学舌吗傻逼。”
冲天眉等到回应时笑了笑,没管他说什么,只笑着说:“卫老师请假,这节课统一默写——你上讲台来写。”
江淮指尖轻轻抚在楚明脖颈上,他挑了下眉:“我不上去。”
冲天眉似乎早有预料他会来这么一下,瞪大眼睛戒尺指着满教室转了一圈,戒尺所到之处俱是一阵欢呼。
“公然抗命!天姐替卫老师教训他!”
“打他十个手板!二十个三十个!”
见她走下来还有段距离,江淮微俯身轻声问:“教室监控是摆设吗?”
楚明摇不了头,只能说:“不是。”
“那正好,记录一下。”江淮嘴唇极轻地勾了一下,微抬头看着即将走到面前的女生。
楚明隐隐有些不妙的预感。
他看不见江淮,只能感受到江淮落在自己后颈的手力气俱松。
有种暴风雨前的平静。
预感出现之时楚明根本没顾着什么,想也没想手臂反折到背后,一把抓住江淮的手腕,紧紧扣住。
别打架……
江淮蓦地被抓住手腕,他垂眸扫了眼楚明乌黑的后脑勺和白净的后脖颈。
冲天眉走到他课桌前,戒尺抵在桌面重重地往下砸了两声,发出清脆的“DUANGDUANG”声。
“快点的,手伸出来!”冲天眉朝他挑了挑并不存在的眉毛。
江淮啧啧两声:
一节课功夫给自己剃了个眉。
该改个绰号叫无眉姐。
无眉姐见他半天没有反应还半是含笑半是讥讽地看着自己,抬起戒尺就落下来。
江淮抬手去挡,戒尺生生嵌进掌心肉里,烙下长条矩形红边印子!
教室里瞬间爆发出无数声倒吸凉气的声音。
还有几声起哄的:“天姐威武!”“继续啊还没看够!”……
江淮收回右手看了一眼,尺印不错,他笑着把掌心抬高:“烦请各位看两眼有个印象。”
起哄的声音骤然矮半截,都齐刷刷地盯着他纤白的手心,中心凹出淡紫红色肿条,触目惊心。
“看够了?”江淮见两位前桌收回视线,掀起眼皮扫向无眉姐,在她不知所以的目光里迅速劈下戒尺,戒尺在空中腾转一周半精准卡进手心。
下一秒江淮手心顶着戒尺立在桌上,冷声对无眉姐说:“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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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教室瞬间就乱成一锅全是老鼠屎的糊粥,糊咖都糊不到这种程度的糊。
慌忙间刘明宇站起身来想要制止但被江淮扫来的眼神吓得不敢上前。
江淮挑起半边眉扫了眼她垂在身侧的手:“你打我我不打你多亏是不是?”
他淡声说完嗓音骤然转冷:“再说一遍,手。”
无眉姐立刻双手抱胸怒斥道:“你他娘的连女人都打还是东西吗?”
江淮淡定:“我没说过我是东西。”
楚明:“……”
他默默地把扣着江淮手腕的手缩回来。
并慢慢地想把脑袋抬回去,这样趴江淮大腿上实在有些废腰。
但江淮显然没打算让他看,依旧一手轻按着他。
无眉姐没再说话,看了眼后排的几名男生后上前跨步就势要夺回戒尺。
刚扑腾着伸到半空的手被江淮以一个极度刁钻的动作给打中。
“啪”地一声,半个教室都能听到戒尺和手心肉深度交流的密语——暧昧得世界都安静了。
“嗷——”
火辣辣跳突着灼烧着撕裂般的疼痛从手心一步迸到神经时,无眉姐捂着手就向半边倒去,被身后男同学给不那么稳地接住了。
江淮横执戒尺,手腕一翻把戒尺立在桌面。
看她弓着腰被痛得说不出话,把戒尺递出去:“要送你去医务室吗?”
无眉姐拧紧空白的额头,右手放在左手上,已然形成一个像被斧头砍凹进去的姿势,上面是辣红的印子,她吼道:“你他娘的真打女人啊!”
江淮低眸扫了眼自己虚握戒尺、泛紫且有些破皮的手心,偏头看着她说:“这叫互不相欠。”
无眉姐把手心摊出来对着前排:“来个人去找班主任来!”
前排皱着眉说:“今天年级班主任开会。”
江淮轻呵一声:“换个老师吧,等会印子消了鉴不了伤。”
他劲收着基本没怎么用力。
声音响只是一些小伎俩,就跟有的人拍巴掌拍贼响一样——唬得住人便是好伎俩。
无眉姐狠狠地瞪他一眼,低头时发现确实等那股辣劲过去手心挤出的血红便慢慢褪去,她狠狠地皱着眉毛的土壤,把戒尺夺过转身回到讲台。
连带着把看戏人的目光也全部带走。
江淮缓缓把楚明拎起来。
楚明坐正时手掌钳住侧腰连着生按了好几下才止住那点儿酸痛。
他余光瞥着江淮,见他面无表情地用右手捏住笔在草稿纸上写着东西,不禁皱眉。
刚才他捏着江淮的左手……所以后来江淮被打的那只手同时还撑着戒尺。
楚明幻痛了两秒,主动问道:“你没事吧?”
“没什么感觉,”江淮低声应着,有些肿条的右手甚至还翻转着黑笔在玩。
楚明:“……”他实在是有些佩服这个人身体的硬度,轻叹一声后收回视线。
“默写默写默写!”无眉姐坐回讲台用戒尺在讲台上敲了一阵暴躁版二泉映月后,歇斯底里:“不写的、错太多的罚抄二十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