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想起下午楚明往他脸上蹭的那一下,他才摸到的笔又落回桌面。
楚明:“……”
他没看下去,把笔捡起来扔回去:“你手也伤了?”
“没,”江淮坐回去,捏着笔好一会儿才重新转笔。
最后一节自习没有任何风波地过去了。
江淮这回不需要蹭楚明的书包,带上两本常用教辅就起身,习惯性地等一下楚明。
并肩走到一楼平台,江淮往前楚明向右。
楚明淡淡地说:“再见。”
楼道间声控灯熄灭,楼间教室里的灯稀疏地映亮楚明侧脸。
细碎的发尾和卷长的睫毛遮着他的眉眼,明暗之中楚明似乎抬了下眼,黑亮的瞳孔流出些许疑惑。
江淮愣神片刻后,清了清嗓子,回应道:“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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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淮从正门口走出学校,在灯火流烁里找到自家车牌号。
拉开后门坐了上去。
“儿啊,你不出声给我吓一跳,”吴珊坐在副驾往后看了一眼:“我还以为哪个贼这么光明正大蹭我车呢。”
江淮:“……”
他选择沉默,感受到车子启动之后把书包扔到旁边,捞起抱枕便脑袋偏靠向窗。
晚自习后的校外街道一片繁盛。
小吃推车就跟蟑螂生子似的层层叠叠,开到街道尽头都在向外繁殖。
“儿,你要不要吃鸡腿?”吴珊扭头问。
江淮透过窗看着外面的几两小推车:“不吃。”
“老娘要吃!”吴珊降下车窗,等司机停稳后朝外面招了招手:“老板,给我俩香辣鸡腿儿!”
江淮闻着瞬间冲进车内的孜然辣椒味,沉默着把后排车窗也降到底。
司机把空调关了,也跟着降下剩余车窗。
暖烘烘轻融融的晚风吹进来,拥抱皮肤,江淮舒服得眯了眯眼。
手指探出去分毫正要玩会儿风,就瞥见从路口拐过来的自行车,他扒着车窗向后看去。
“儿,你几岁了还把脑袋伸到窗户外面去!”吴珊把香辣味的空气吹到后排,“你小心点等会被什么刮走脑袋!”
江淮:“……傻逼。”
吴珊:“大傻逼!”
江淮早已习惯这种毫无信息含量和意义的交流方式,看了眼司机:“叔,开慢一点。”
“哦,好!”司机应道。
幸好学校路段本就拥挤,不需要考虑时速太低被后面车辆喇叭刑伺候。
“怎么了吗?”吴珊咬完鸡腿肉才问:“你不是不晕车吗?”
江淮淡淡应了一声:“现在晕。”
“那你眯一会儿就好了,”吴珊说:“睡着了就没感觉了。等再过两年你到年纪学会开车,自然而然就不会晕车了。”
江淮听得头晕:“……嗯。”
他目光锁在非机动车道上的自行车,车上楚明挂着单只耳机、单手扶着车把。
晚夜城里最亮眼的便是各式各样的灯光,路灯、车灯、楼栋间窗户泄出来的灯光,层层错错地交织掩映。
混着映在笔直宽阔的道路上,行人匆匆被包裹在亮色里。
楚明也不例外。
冷白的皮肤添染上异色的光斑明灭,他神情无多地目视前方,高挺的鼻梁侧映出小片阴影。
江淮看得有些愣,直到车辆猛地一个急刹!
他没什么防备地被惯性带去,脑袋险些磕到前面的窗框。
“什么傻逼东西会不会开车!”吴珊的鸡腿从大开的窗户上被甩了出去,她气愤地吼道:“交通规则都不懂上什么道,我*他****……”
司机瑟瑟发抖:我还没骂呢,这……
“怎么了?”江淮拧眉看了眼前面。
司机说:“刚有个学生骑电动车从车前面横穿过去,幸好我开得慢,不然得撞上。”
江淮坐回去。
还想看一眼楚明,就见刚还匀速在车屁股后的自行车已经消失了。
“啧,”江淮坐正,手指敲点在窗框上,“叔,开快点吧。”
司机叔叔:“……”
亲爱的这时候不应该保持慢速前进吗?
这是后悔刚才没撞上才发出的指令吗?
但他还是选择提速,扬长而去。
吴珊在三段路这带租了一套房。
简单交代两句后就先走了。
江淮洗漱完走到阳台外把一些习惯用到的康复器械收整一番,随机播放音乐后做了一个小时比较系统的运动才停。
有些运动过量,但不重要。
他趁着疼的劲儿连刷了十几页题,倒回床上。
磨蹭了有个把小时才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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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明从“城屿·城”出来时往对街店里看了一眼,只见套着围裙擦拭桌子准备收店的老板孤零零地站在灯下。
他没来由地觉得有点空荡,像是少了什么。
踩着车往回走的路上,他想吃点什么垫垫肚子,又觉得没有食欲。
回到家洗完澡收拾好坐在书桌前,他把英语听力调到二倍速,公放了个十来秒他才后知后觉地连到耳机里。
啧。
楚明勾好选项后在旁边潦草勾笔: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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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明今天又迟到了。
江淮看着分针像吃了兴奋剂似的疯狂走着,后门进进出出间却依旧没有他的影子。
“站起来早读!”刘明宇推着眼镜走向讲台,指了指黑板上的早自习任务。
江淮正要站起来,就见陈炜大踏步向他走来,一掌拍在他桌上,颇有架势地说:“今天轮到你和楚明拖公区,快点。”
“……哦。”江淮用笔杆挑开他捻着试卷的手。
陈炜尴尬地收回手,但转念想到什么他又觉得精神饱满,“我带你熟悉一下公区。”
江淮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
扫把这些基础物件是班级私人所有,但拖把不是。
每层楼厕所外的大通道处,分出过一长条凹槽来放置公用拖把——二十多把,不过现在只稀稀拉拉留下三把。
一把直接断成两半、一把毛发稀疏。
江淮勉为其难地捞起边缘处脏兮兮但还整体完整的那根。
“先去厕所洗拖把,洗完去拖就行。”陈炜给他指完厕所方向,转身就往班级教室走。
丝毫没有逗留。
江淮两指提着拖把进到男厕,在洗手台后被屏风墙遮住的那块矮池里放水,把拖把扔进去。
一注注水砸向拖把,把里头黑脏的污渍挤压清排而出。
江淮隐隐感觉身后有人贴近,装作不在意似的往前拧水龙头。
拧至出水最大,狂热的水流被拖把凹凸不平的毛发冲得四处起飞——江淮早撤身闪开。
“啊!”一声尖叫。
江淮:“……”
他倚靠着里间的厕所门向这人望去,罕见地愣了下。
无眉姐。
男厕……
“你有毛病吧?”无眉姐抹了把脸,往后退到屏风墙靠着,跺了一脚指着还在持续发力的水龙头:“快关了!”
江淮:“……”
他探出上半身,把水龙头拧回去,只余下少许水流,浇灌并滋养着拖把的毛发。
见他还挺听话,无眉姐笑了笑,嘴里吐出个粉红色泡泡,又张嘴吃回去,说:“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
“关我屁事。”江淮转身拉开一间厕所就站起去,合门。
无眉姐看着空气:“……”
她愤而嚼口香糖,低吼:“刚才有人在厕所抽烟,你不出来教导主任来了你就要因为抽烟被记过。”
江淮脱了裤子撒尿。
“或者你答应我个条件我就不告发你。”无眉姐在尿尿声里独自美丽地说道。
江淮问了声:“什么条件?”
“不准闹事,不准跟任何一科老师对着干。”无眉姐霸气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