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朗不明所以:“宁子,我刚才不帅吗?”
“......”瞿一宁郑重其事地说,“边哥,你不如直接唱《老婆老婆我爱你》或者《求佛》。”
边朗:?
第72章
稀薄的晨雾笼罩着比泉村,破败的屋舍和扭曲的山林像被套在一层裹尸布里。
几人很快就明白为什么王铁生不再派人跟着他们,因为处处都是盯梢的。
村民们或是倚着门框,或是蹲在墙角,或是隐在窗后,眼神带着警惕和敌意,死死钉在他们身上。
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从四面八方缠绕而来,齐知舟依旧镇定自若,步履丝毫不乱。
他微微侧头对边朗说:“你昨天破坏了他们的祭祀,看来是把整个村子都得罪透了。”
“哟,大爷,您又不拉屎,搁树底下蹲着干嘛,多费腿啊!”边朗更是社交恐怖分子,朝不远处树底下一个蹲着的老头子热情挥手,痞气十足地喊,“多起来走动走动,对身体好,延年益寿!”
老头浑浊的眼珠子转了转,依旧动也不动地盯着他们。
“大娘,你躲窗户后边看什么呢,你那窗户脏得和糊了猪油似的,能看清吗?小心别伤了眼睛!”
边朗关心完大爷的腿脚,又关心了大娘的眼睛。
齐知舟忍不住轻笑一声,低声道:“土匪进村似的。”
边朗收回手,对齐知舟揶揄道:“齐教授,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长得实在太帅了,他们这么打量我,其实是琢磨着把我扣下来当女婿。”
齐知舟看了边朗一眼,表情有些一言难尽:“边朗,有时候我觉得你有些像......”
边朗抬眉:“像什么?”
齐知舟斟酌了下措辞:“像不懂哲学的人突然读了一本哲学书。”
边朗挺得意,双手插兜,俯身靠近齐知舟:“哦?你的意思是我很睿智?”
“你误会我了,”齐知舟摇摇头,语气平淡的像在陈述什么科学理论,“是觉得全世界都是傻|逼,就你最聪明。”
边朗磨了磨后槽牙,从齿缝里挤出声音:“......齐教授不愧是高级知识分子啊,损人都损得特别高级。”
齐知舟颔首,坦然接受:“谢谢,我就当你是夸我了,边格拉底。”
边朗有些愕然:“边格拉底?”
重逢后的齐知舟既温和又端方,沉稳得没有丝毫棱角,是绝对做不出给人起外号这种事的。他通常直呼边朗的名字,谈正事的时候会称呼“边队”或是“边警官”,偶尔被逼急了,少爷脾性冒头的时候,才会喊他“边二”。
正是因为这样,齐教授用一本正经的腔调说出“边格拉底”这充满戏谑意味的四个字时,才有种奇妙的反差感。
“怎么?”齐知舟反问,“你不是睿智的大哲学家吗?边格拉底先生。”
边朗低笑:“没想到你也会给人起外号。”
齐知舟向边朗瞥了眼:“小时候我不是常给你起外号吗。”
边朗笑容更加明显:“倒也是,你小时候给我起的外号都挺缺德的,什么小边狗、边小狗、小朗狗的。”
齐知舟黑白分明的眼里染上一丝极淡的笑意:“小狼狗。”
边朗下意识应了一声:“嗯?”
齐知舟一抬下巴:“我喊它。”
边朗抬眸望去,前头有条小野狗趴在排水沟边乘凉,浑身短毛黑灰相间,支棱着尖耳朵,还真有几分像狼。
“齐知舟,你故意的是不是?”边朗又好气又好笑,“拿我开涮呢?”
“不然呢?你以为我在叫你吗?”齐知舟眯了眯眼,眼角眉梢流露出生动而鲜活的狡黠,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小朗狗。”
边朗看着齐知舟俊秀的侧脸,喉结滚动一下,忽然有些馋了。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齐知舟,低声道:“齐知舟,我要真成了狗,我就把你当大白包子,一口吃了。”
齐知舟微微蹙眉,沉思了几秒后正儿八经地说:“我建议把地铁修到比泉村。”
突如其来的话锋转变让边朗一愣:“为什么?”
齐知舟竖起两根修长手指:“第一,动物不能上地铁。第二,地铁上不让吃东西。”
“操。”边朗先是低骂了一声,旋即闷声笑了起来。
·
他们两个人走在前面倒是闲庭信步,后边的瞿一宁则显得非常紧张,一路都很不自在。
村民们这种无声的监视,甚至比真刀真枪的阻拦更让人心里发慌。
罗茜茜嚼着口香糖,斜睨着瞿一宁,吐槽道:“喂,你不是警察吗?怎么这么怂。”
瞿一宁咽了口唾沫:“警察怎么了,警察也是人,是人就会害怕。”
罗茜茜“切”了一声,吹了个薄荷味的口香糖泡泡:“哎,你看你哥,肩膀抖得和筛糠似的。”
瞿一宁纳闷道:“你说我哥在笑什么呢?”
罗茜茜撇撇嘴:“可能是在勾引知舟哥吧。”
瞿一宁说:“齐教授也笑了啊,你怎么不说他在勾引我边哥?”
罗茜茜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勾引?知舟哥还用勾引别人吗?他都长成那样了,他只要活着喘气就是在勾引全世界!”
“......”
瞿一宁张了张嘴,很想为他敬爱的边哥据理力争一下,但再一看齐教授挺拔清冷的背影,好像也确实无法反驳。
就在这时,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头挑着两只箩筐颤颤巍巍地走过来,和他们擦肩而过时,老头猛然抬眼,阴沉的目光死死锁定了他们几个人。
瞿一宁瞬间浑身僵硬,头皮都要炸开了!
即便这样,他还是条件反射地将罗茜茜拽到了另一侧,用自己的身体隔开了罗茜茜和那个老头。
老头“嗬”了声,佝偻着背慢慢走远了。
罗茜茜有些讶异:“你不是害怕吗?”
“我是害怕,但我是警察,”瞿一宁松了口气,下意识地挺了挺胸,心有余悸地说,“再害怕我也要保护你。”
罗茜茜看着瞿一宁,眼神有些复杂。
·
前面有条狭窄的小径,那后面就是村里集中养猪的区域,小琴家的猪圈也在后面。
即使还隔着一段距离,一股腐坏酸臭的气味已然浓烈刺鼻,瞿一宁皱紧了眉头,罗茜茜面无表情地递给他两片口香糖:“嚼着,压压。”
齐知舟和边朗迅速对视一眼,齐知舟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
边朗会意,忽然刻意扬起声调,带着一股城里人下乡的新鲜劲儿:“齐教授,你在城里住的是金窝银窝,没见过这么原生态的猪圈吧?都来村里调研了,这不得进去看看?”
齐知舟捂着口鼻,摆摆手表示拒绝。
“来都来了!”边朗扬声大笑,显得格外不讲理,不由分说的从后面推着齐知舟的肩膀,嗓音洪亮,“走走走,我还非得让你这个大教授去开开眼界了!你们两个小的就待这儿等着啊,有什么事喊一声。”
瞿一宁心领神会,这就是要他在外围警戒的意思。
于是他保持愚蠢大学生的人设,满脸嫌恶地喊道:“你给我五百我都不进去,这味儿......呕——!”
边朗推搡着“不情愿”的齐知舟快步穿过小径,后边豁然出现一整排低矮破败的猪圈,矮墙是用石头和泥土垒砌的,顶棚上搭着黑色塑料布,透着一股阴森。
浓重的秽气简直叫人窒息,齐知舟脸色苍白,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迅速拆了一颗薄荷糖塞进嘴里。
边朗看他这脸色,虚弱得和下一秒就要被熏晕了似的,好笑道:“少爷,您这金枝玉叶的,要不你也出去等我。”
“不用,”齐知舟嗓音清晰,“你是警察,一个人待在这里面反倒会引起怀疑。”
“也是。”边朗敛起吊儿郎当的笑意,眼神瞬间变得冷峻,“速战速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