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朗接过矿泉水瓶塞进自己的登山包,嘴上不依不饶:“重个屁!你那包不就放了个平板和几个黑米小面包吗?就你那小面包我都懒得说,非得吃那什么‘君君宝’牌子的,还非得吃黑米的,没见过谁娇气成你这鸟样!”
齐知舟目光扫过边朗鼓鼓囊囊的登山包,皱了皱眉,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你没有把君君宝桃汁带上吗?我现在想喝。”
边朗额角跳了两下:“齐知舟我他妈——”
他把背包拉链合上,一抬眸猝不及防地对上了齐知舟笑得眉眼弯弯的模样,后边的狠话瞬间忘记了。
齐知舟笑意更深:“不生气了吧?”
边朗咬牙切齿地想,这要不是在臭气熏天的猪圈里,老子非得用嘴唇狂甩他一百个大巴掌!
“你在我这儿已经糊弄太多次了,等这次出去,”边朗压下那点旖旎念头,伸出一根手指隔空点了点齐知舟,“你的烧要仔细查,还有人鱼药剂的事,止痛剂的事,小旭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必须给我解释清楚!”
齐知舟轻叹了一口气:“先把比泉村查清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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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朗和齐知舟离开猪圈,和守在外面的另外二人交换了信息。
齐知舟简明扼要地说了发现基因药剂的事,瞿一宁匪夷所思:“这些双胞胎......都是被基因实验造出来的?”
罗茜茜脸色煞白:“我也是双胞胎,那我妹妹......”
齐知舟看向罗茜茜,拍了拍她的后脑:“不是你的错。”
罗茜茜点点头,皱着眉头认真回想:“但是在我记忆里,我好像没有见过其他双胞胎。”
“你能见到的都是双胞胎里健康的那个,不健康的要么死了,要么被藏起来了。”边朗目光冰冷,语速极快但吐字清晰,“如果我们的推断没有错,基因实验在比泉村已经存在很久了。现在要做的事情很简单,第一,印证双胞胎现象究竟是不是存在;第二,印证用畸形孩子做祭品的情况是不是偶然。”
瞿一宁立刻接着说,刚才屋里有个小孩躲在窗户后边偷偷看他们,他冲小孩挥手打了个招呼,忽然他家大人着急忙慌的就把小孩抱走了。
罗茜茜补充道:“那个孩子不对劲,头特别大,但是身子特别细,像一根火柴棒。”
边朗和齐知舟对视一眼:“去看看。”
他们去了瞿一宁说的那户村民家里,果不其然,没有看到那个头大身子小的孩子,屋里只有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特别结实。
边朗问您家是不是还有个孩子,刚才还扒着窗户冲我们笑呢。
大人们连声否认,说我们家就这一个娃!
齐知舟环视屋内,目光落在了角落的一个木箱子上,抬脚走上前去:“您这箱子挺别致,自己打的吗?”
这家的男人面色一沉,操起一把柴刀,半垂着眼皮看着齐知舟:“我要去砍猪草了,你们走吧!”
边朗迅速将齐知舟拽到自己身后,呵斥道:“大哥忙着呢,别添乱!”
男人握着柴刀,眼神警惕。
齐知舟笑了笑:“那我们就先走了,大哥您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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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以调研的名头造访了几户村民,凡是家里有孩子的都说就生了一个,无一例外。
但总有露出破绽的,有户人家的女主人怀孕了,家里老太太说漏了嘴,说我媳妇怀的不是双胞胎,就是肚子大了点!
还有户人家,那家的女人一听到孩子的问题就哭了,抱着一个藤条编的娃娃嚎哭:“我可怜的儿啊,你话都还不会说就去了啊!”
男主人脸色骤变,狠狠扇了女人一个巴掌,用方言骂道:“再胡说八道,山神劈了你这个贱娘们!”
走了一圈下来,几人心知肚明,比泉村如此高的双胞胎比例绝不是偶然。
瞿一宁脚步沉重:“这个村子这么偏,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齐知舟说:“越是愚昧的地方,往往就越容易被操纵。”
村子世代信仰所谓的“山神”,因此“山神”就成了控制他们的最好手段。
“这么大的实验量,需要大量的基因药剂,这些药是哪里来的?”边朗凝眉,“外边运进来的吗?还是就在村子的某个角落制造出来的?还有,注射后的医疗垃圾怎么处理,谁处理的?”
罗茜茜心神不宁,显然比泉村的复杂程度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想。
边朗此时转向齐知舟,问道:“扶贫医疗站的路怎么走,你还记得吗?”
齐知舟摇头:“只记得靠着山壁建的。”
边朗微微颔首:“那个医疗站太可疑了,反正村子就这么大,先把医疗站找着。”
轰——
就在这时,惊雷炸响,紧接着下起了瓢泼大雨。
突如其来的雨打乱了边朗的计划,别说探查了,在这深山里一下起雨,根本连路都看不清。
他们找了一处凉亭躲雨,还是王铁生带了几个人找到了他们,撑着伞把他们护送回了小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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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了整整一天都没有停下,到了晚上,村里的变压器坏了,整个村子都断了电。
边朗正在和方锦锦通着电话:“医疗站是谁资助建设的,去查——”
话说到一半,信号断了。
边朗烦躁地骂了声“操”,把手机扔到了床上。
齐知舟一派从容淡定,坐在桌边就着烛光看书。
瞿一宁紧紧挨着他,在笔记本上勾勾画画梳理案情。
边朗有点看不顺眼:“哎瞿一宁,你靠他那么近干嘛?”
瞿一宁浑身是汗:“哥,我热。”
这么大的雨非但没让温度降下来,反倒让热气里多了几分潮,又湿又闷,难受得很。
边朗莫名其妙:“你热你还挨着他,不是更热了?”
瞿一宁说:“齐教授就是个空气净化器,我靠近他我就心静,心静自然凉。”
“有病。”边朗一脚把瞿一宁踹到边上,自己挨着齐知舟坐下,“我也凉一凉。”
齐知舟慢悠悠地翻了一页书,好笑道:“我没有这个功能。”
瞿一宁搬着塑料等坐到齐知舟的另一侧,谄媚道:“齐教授你别谦虚了,你赶紧净化净化我,热死了。”
插科打诨了几句,边朗让瞿一宁分析案情,瞿一宁说,他听。
只有在瞿一宁卡壳了说不下去时,他才适时地出声引导。
齐知舟从书里分出些目光看向边朗,眼底浮起一些清浅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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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便到了半夜,雨势却一直没变小。
瞿一宁想出去撒尿,没有灯又不敢自己一个人去,非要边朗陪他。
边朗烦不胜烦:“就撒在院子里得了,你多大了你?撒手,不去!”
瞿一宁说:“那怎么能直接撒院子里,多没素质啊!”
村里不像城市,厕所是公用的,在屋外头。
“下这么大雨,你撒院子里就被水冲走了,谁能发现?”边朗说,“别他么穷讲究!”
“我是有底线的!我是高素质大学生!尿只能撒进坑里!”瞿一宁憋得没法了,打了把伞自己出去了。
几分钟后,他浑身湿漉漉地跑了回来,很是狼狈。
边朗斜睨着他:“哟,高素质大学生,不尿在院子里,尿身上了?”
瞿一宁急道:“哥,我看到有几个人推着辆板车,往东去了。”
边朗瞳孔骤然紧缩:“几个人?”
“雨太大,看不清,至少三个。”瞿一宁说,“这么大的雨,这么黑的天,他们去哪?要干嘛?”
边朗凝眉,沉吟片刻后起身:“我去看看。”
齐知舟拉住他的手臂:“边朗......”
“放心,我心里有数。我不露面,不会和他们起冲突。”边朗安抚地拍了拍齐知舟的手背,“但我得知道他们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