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茜茜回抱住方锦锦,用力地点点头。
然后,她对齐知舟说:“知舟哥,锦锦有事要问你,我出去透透气。”
齐知舟颔首:“好。”
等罗茜茜离开,齐知舟主动关闭了病房中的监控系统。
方锦锦对此有些不好意思:“齐教授,李局催我好几遍了,我实在是......”
“没事的,”齐知舟在真皮沙发坐下,姿态放松,“锦锦,有任何问题尽管问我。”
方锦锦打开执法记录仪,搬来张椅子在齐知舟对面坐下,认真道:“齐教授,瞿一宁和罗茜茜已经将你们在比泉村那几天的基本情况做了汇报,现在有几件事,需要向你单独确认。”
齐知舟十指交叉置于膝盖上:“好。”
方锦锦翻看着记录本:“瞿一宁说,雨夜遇袭当晚,有两名不法分子闯入了你们房间,他当时想要拿枪反击,枪里却没有子弹?并且他说,在他被迫逃走前,你曾经暗示过他,带走你的背包?”
“没错。”齐知舟背脊挺拔,记录仪中他的侧影清瘦而优雅,“当天早晨,王铁生无意中对我们提起过,那天会下暴雨。我推测他们有可能会在那晚动手,所以提前找机会卸掉了一宁枪里的子弹,放进了我的背包。”
方锦锦:“为什么?瞿一宁手里有枪,不是能够更好地保护你们吗?”
齐知舟条理清晰地分析道:“那些人要对我下手,必然会想方设法引开边朗。边朗是警察,他的职责是破案,并不是贴身保护我,我无法要求他时刻在我身边。而一宁经验不足,根据我的观察,他持枪时总是很紧张,可见他从未在实战中使用过枪支。一旦边朗不在,只剩下我和他的情况下,他的枪里如果有子弹,反而更危险。一旦抢被对方夺走,或者一宁在极度紧张的状态下误操作,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我提前卸了子弹。让他在逃脱时背上我的包,是因为里面除了子弹,还有我随身携带的特效药,在他受伤的情况下,可以暂时控制他的伤势,为他争取更多时间。”
“原来如此......”方锦锦微微一愣,讶异于齐知舟的缜密,“当天早晨,我接到了边队的通知,让我当夜带支援进山——”
“对,”齐知舟的目光转向病床上的边朗,停留了几瞬后挪开,“我想,他应该和我一样,预料到了夜里很大概率会出事。”
方锦锦:“你们提前商量过的策略吗?”
齐知舟:“没有,只是我们对危险的判断趋于一致,所以各自做了准备。”
方锦锦点点头:“在扶贫医疗站里发生了什么,请你详细复述一遍。”
病床上,边朗的睫毛轻轻动了动。
齐知舟言简意赅,简述了山体实验室中发生的事情。
方锦锦:“那位周医生......也就是边策,对他的死而复生,你有什么看法?或者他有否向你透露过什么?”
齐知舟沉默了。
少顷,他平静无波地回答:“我和他见面后几乎没有机会交流,所以我不太清楚这十年间他的经历。但他确实为我们的调查提供了很多帮助。”
方锦锦:“详细说说。”
......
询问结束,方锦锦关闭记录仪,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齐教授,我得先去给李局做个汇报,你这边要是想起什么细节,随时联系我。”
齐知舟点了点头,边朗这时忽然皱起了英挺的眉头,手指也用力蜷缩了一下,似乎是挣扎着想醒过来。
齐知舟走到他身边,干燥温暖的掌心贴了贴他的脸颊,而后说:“锦锦,他想问你,边策现在怎么样了?”
方锦锦目瞪口呆:“啊?边队他......他根本没说话啊!你怎么知道他想问这个?”
仿佛是印证了齐知舟的话,边朗眉也不皱了,手指头也不动了,呼吸重新变得平稳悠长。
“就你俩心有灵犀是吧,”方锦锦嘴角抽搐两下,随后正色道,“我们做了DNA检测,确定了他就是边队的亲哥哥。他现在是关键人物,我们目前还不知道他在整起事件中处于什么位置。他现在处于监管状态,不便和外界联系。”
说到这里,方锦锦特意补充了一句:“对了,边队身份特殊,需要避嫌,后续涉及到边策的调查,边队就不方便参与了。”
边朗这时又皱了下眉。
方锦锦这次明白了,径直问齐知舟:“齐教授,你翻译翻译,这位又想说什么?”
齐知舟看着边朗蹙紧的眉心,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他想问,齐博仁如何了?”
“死了。”方锦锦瞄了眼齐知舟的脸色,“救援队找到他的时候,已经被压成纸片人了。”
齐知舟平淡地点了下头,他看向边朗,调侃道:“边队,还有要问的吗?没有我就送客了,别耽误锦锦汇报。”
边朗的睫毛急促地抖了几下。
方锦锦好奇地伸长脖子:“嗯?这次又要问什么?”
“......”齐知舟抿了抿唇,而后一本正经地转述,“他的意思应该是,方锦锦同志手脚健全,建议自行离开,不需要人送。”
方锦锦撸袖子:“姓边的你现在手无缚鸡之力你知道吧?你信不信老娘我两拳头捶爆你!”
·
第六天傍晚,边朗终于睁开了双眼。
齐知舟正背对着他,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声音清冽而柔和:“辛苦您帮忙多照看照看小旭,他最近一直拒绝接我的电话,我想他也需要时间接受现实......如果有任何情况,您随时和我联系,谢谢。”
夕阳勾画出他的身形,腰身劲瘦,双腿笔直,漂亮得像一副意境深远的水墨画。
边朗眼也不错地看着玻璃窗上齐知舟的倒影,觉得又痒又渴,心跳沉重而炽热。
齐知舟挂断电话,对着窗外微微出神就几秒。而后,他缓缓转身,不期然地撞进了边朗眼中。
他只是微微一怔,没有过多惊讶,笑笑说:“肯醒来了?”
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在边朗心尖,叫他心动得不能自已。
边朗艰难地动了动嘴唇,但喉咙又干又涩,只能挤出几声气音。
齐知舟走到床边,仔细看着边朗的脸,用眼神从边朗英挺的眉骨描摹到深邃的眼窝,再到平日里总是挂着吊儿郎当笑意的嘴唇。
边朗刚上完药,此时赤/\裸着上半身,即使这么平躺着,肌肉线条依旧精悍利落。
齐知舟问他:“想喝水吗?”
边朗深深凝视着齐知舟,挤出嘶哑的几个字:“......你把我看/\硬了。”
齐知舟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低低笑了出声。
刚醒来就耍流氓,怎么有这样无赖的人?
他俯下身,在边朗干涸的嘴唇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如同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然后,齐教授掀开搭在边朗腰间的薄被,垂眸扫了一眼,淡淡道:“这下确实硬/\了。”
边朗眉心一跳,喉结上下滑动。
齐知舟仿佛恶作剧得逞,笑得愉悦而轻快。
他再次注视着边朗的双眼:“怎么一直看着我?我很好看吗?”
边朗从喉咙里挤出声音:“好看,看不够。”
齐知舟说:“张嘴,奖励你醒来。”
边朗微微张开了嘴唇。
齐知舟弯身和他接吻。
第85章
边朗这个人,骨头里就刻着能在绝境中硬生生撕出一条生路这项技能。
他被重创的意识一旦挣脱了泥沼,立刻就能调动起原本濒临死亡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条神经、每一块肌肉,以一种超越医学教科书认知的速度,近乎掠夺式地汲取着生命力。
他的恢复速度过于野蛮恐怖,甚至惊动了医院专家组,为此还组织了专项研讨会,研究边朗身上细胞活性异常、代谢速率超常、自愈机制罕见的现象。
市局新闻处想大力宣传边队的英勇事迹,需要边朗写一段感言,方锦锦自告奋勇要代笔,边朗非要亲自上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