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锦锦急得捶了下桌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他以后在学校还能继续教书吗?”
“别瞎操心了,”边朗归置好散落在桌上的资料,“睡去吧。”
方锦锦忧心忡忡地看了看边朗:“边队,你别怪齐教授,他在视频里那么说是有苦衷的,当年的事情和他真的没关系......”
边朗拿起一个大号长尾夹,“啪嗒”扣住一沓材料。
“我知道我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方锦锦瘪了瘪嘴,“但出事那年他才十七岁,十七岁能干什么啊,我十七岁还在哈韩呢,天天在微博上和对家粉丝吵架,傻|逼兮兮的......哎算了!”
方锦锦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脸蛋。
“边队,我不该这么说的。那些孩子们......还有你的哥哥,是真真实实地失去了生命。”方锦锦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换做是我,我即使心里明白齐教授不是加害者,但也很难不去迁怒怨恨他。”
边朗顿了顿:“我迁怒过,也怨恨过。”
迁怒了十年,怨恨了十年,到头来发现还是爱他,只爱他,还能怎么办。
他对齐知舟经年累月的爱恋和怨憎糅杂在一起,早已分不开了。
方锦锦小声地问:“那现在呢?”
边朗操起一摞废纸,在方锦锦脑袋上敲了一下:“我都要跨越性别和他儿女双全了,你说呢?”
方锦锦捂着脑袋笑了起来:“你俩要真生,也得是你生,别让大美人受罪。”
边朗:“......傻|逼。”
·
夜已经很深了,边朗借用备勤室的厕所草草冲了个冷水澡,穿过走廊时在地砖上留下一串湿哒哒的脚印。
齐知舟的诊室在走廊尽头,边朗拧下把手前深呼了一口气。
“福利院孩子们的不幸并非因我而起,但我承认,我的存在,对他们已经是过分残忍了。”
“我的锦衣玉食建立在对他们的剥削之上,我过着前呼后拥的少爷生活,他们却不知道会在哪一天被贩卖、被虐待,甚至被烧死。”
他无法想象齐知舟说出这番话时会是怎样的心境,更无法想象这十年间,齐知舟又对自己说过多少次同样的话。
长呼出一口浊气后,边朗打开门,朗声道:“豌豆小公主,你官方指定的唯一老公——也就是英俊帅气高大的本人我回来了......卧槽!”
齐知舟靠坐在床头,手里捧着一本泛黄卷边的《乡村故事会》,安安静静地转头看着他,眼神像在看一个傻|逼。
“烧退了?清醒了?”边朗走进屋,用脚把门关上,“还难受吗?老公抱抱。”
他展开双臂凑上去,齐知舟非常坚决地将《乡村故事会》拍在他脸上,淡淡道:“离我远点。”
“OK,懂了。”边朗这下确定齐知舟是真的清醒了,“你是我老公行了吧?老公,来抱抱。”
齐知舟给了他一个“有多远滚多远”的眼神。
边朗苦笑一下,既惆怅又哀怨:“齐知舟,你还是当傻子的时候可爱,和块牛皮糖似的,甩都甩不掉。”
“是吗?”齐知舟八风不动,“没印象,不记得了。”
“绝情。”边朗轻哂,一边支开折叠床一边说,“晚上我睡下边,你要是起来上厕所小心点,别把我踩死。”
齐知舟问:“明天你有什么安排?”
“出差,”边朗说的模棱两可,“你和锦锦他们先回新阳。”
齐知舟合上《乡村故事会》,说道:“你要去比泉村吗?”
边朗凝眉:“你怎么知道比泉村?”
“我查了地图,”齐知舟说,“比泉村非常闭塞,这种村落里的人集体意识很强,尤其是你身份特殊,贸然进村很可能会被敌视。我有位朋友恰好是比泉村出来的,对村子比较熟悉,你带上我们一起去,会方便一些。”
“你什么时候计划了这么多?”边朗太阳穴忽然突突跳了一下,“不对,你用什么查的地图?”
齐知舟说:“手机。怎么,你的手机不能上网吗?”
“我的被水泡坏了,”边朗皱眉,“你手机没坏?”
“没有。”齐知舟平静地看着边朗,“也许是因为我的手机价格接近六位数,防水性能还不错。”
“......”边朗这时眼皮猛然一跳,“那你......看到视频了?”
齐知舟没有说话,但边朗已经从他的神情中得到了答案。
边朗按了按眉心:“也好,这种事情本来也不可能瞒着你。”
齐知舟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说:“没什么,我只是陈述了事实。”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边朗喉头一堵,他抬手熄灭灯光:“睡吧。”
·
乡村的夜晚比城市更加安静。
边朗知道齐知舟还没睡,他说:“我本来打算安慰你。”
齐知舟说:“谢谢,我不需要。”
“那你来安慰我吧,”边朗说,“我需要。”
黑暗中,齐知舟的呼吸停滞了片刻。
边朗嗓音低沉:“八岁那年,我被你挑中带回齐家,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以后要好好当你的狗,那个时候我真的很恨你。”
齐知舟:“......对不起。”
边朗继续说:“十八岁那年,你和我哥一起被绑到福利院,你活着出来,我哥却死了,那个时候我也恨你。”
齐知舟无声叹息:“边朗,对不起。”
“我现在二十八岁,齐知舟,我不需要对不起。”边朗低低笑了一声,“我只需要你。”
齐知舟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手臂被攥住重重一拽,他整个人从病床上跌落,掉进了一个坚实滚烫的怀抱。
折叠床承受了两个成年男性的重量,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齐知舟挣了挣,低呼道:“边朗!”
“是不是藏我衣服了?”边朗目光灼灼,“我早就发现了,齐知舟。”
第54章
藏衣服?
齐知舟方才从高烧的状态中脱离时,发现自己把一件边朗的上衣紧紧抱在怀里,大概是因为他烧糊涂了、神志不清了、痴呆了、弱智了。
他清醒以后,对着那件上衣发了一会儿呆,居然鬼使神差地将它重新塞回了被子里。
被边朗当面揭穿,齐知舟当然不可能承认,他说:“没有。”
“没有?”边朗一只手搂着齐知舟的腰,另一只手伸向病床,“我检查检查。”
“别!”齐知舟立即按下他的手。
边朗轻声笑问:“那就是有?”
狭小的折叠床上,齐知舟被边朗强制性地控制在怀中。
他身前是边朗温热揭示的身躯,后腰被边朗精悍如钢筋般的手臂揽着,毫无脱逃的可能。
黑暗中,两人四目相对。
顷刻,齐知舟偏开目光:“我刚才发着烧,鼻子有点不舒服,把你的衣服当成毛巾了。”
“哦,毛巾啊。”边朗玩味地拉长语调,而后问,“知舟,毛巾上有我的味道吗?”
齐知舟:“没有。”
边朗将齐知舟的后脑按向自己的颈窝:“这样呢?”
齐知舟唔了一声:“没有。”
边朗先是促狭地笑了一声,然后抬起头吻住齐知舟的嘴唇,撬开齐知舟的牙关大肆侵犯。
齐知舟毫无防备,呼吸猝然顿住。
诊室中一片寂静,细听却又能捕捉到微弱的旖旎声响。
两分钟后,边朗微微喘息,加重了语气问:“这样呢?有了吗?”
齐知舟喉头上下滑动,沉默片刻后说:“没有。”
夜风撩动窗帘,也将皎白月光吹进诊室。
边朗借着微光凝视齐知舟的脸,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轻轻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