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被子蒙过头顶,时不时露出眼睛扫向窗户,总觉得外边还站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忽然,瞿一宁听见“呼”的一声响,他吓得狠狠一哆嗦:“边哥,鬼又来了,在外面吹风!”
边朗:“没有鬼。”
瞿一宁可怜巴巴地缩在被子里:“我听见呼呼的声音了。”
齐知舟的声音听着有些恼怒:“边朗,你自己解释。”
边朗不自然地咳了咳:“那是我在给你齐教授吹枕边风。”
瞿一宁:“啊?你为什么要吹齐教授?”
边朗心平气和地说:“宁子,你过来一下,我告诉你为什么。”
瞿一宁像一只等待保护的金毛犬,裹着被子往床铺那边挪:“哥,我来了。”
啪!
边朗一巴掌糊在他脑门上:“调情懂吗,傻|逼!”
瞿一宁挨了一巴掌,委委屈屈地挪回自己的地铺,嘀咕道:“还有小孩在呢,你就调情,哥你真不要脸。”
边朗没好气道:“你孩个屁!哪个小孩胸毛茂密得和黑森林似的。”
齐知舟愣了愣,然后轻笑出声音。
瞿一宁天生体毛旺盛,平时同学们也常拿他这点开玩笑,他都觉得没什么。
但偏偏这回在场的是温文儒雅、冰清玉洁的齐教授,瞿一宁瞬间臊得不行,大嚷道:“哥你干嘛暴露我隐私!”
边朗吊儿郎当地说:“你不是自称小孩吗,小孩没隐私。”
“小孩怎么没隐私了,”瞿一宁骂骂咧咧,“你以后绝对是那种偷看自己孩子日记的家长,你家亲子关系和睦不了!”
边朗扭头和齐知舟告状:“他诅咒我们的家庭。”
齐知舟淡淡道:“是你的家庭,和我没关系。”
边朗靠近齐知舟,在他耳畔捏着嗓子说:“臣妾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啊,皇上~”
齐知舟被他做作得鸡皮疙瘩出了一身:“正经点,边二。”
瞿一宁好奇地问:“哥,齐教授怎么叫你‘边二’啊,我也可以这么叫你吗?”
“不可以,只有皇上能这么叫我。”边朗果断拒绝,而后又正色道,“你可以叫我齐边朗,我是个很封建的人,冠夫姓。”
“......”齐知舟没再搭理他,往边上挪了挪,合上了双眼。
瞿一宁在地上哈哈大笑,一来二去的,心里的紧张和害怕淡去了许多。
“行了,别胡笑了,笑得比那个‘小琴’还吓人。”边朗说,“赶紧睡,明天还早起。”
瞿一宁问:“哥,你会一直睡在这儿吧?你别走啊。”
边朗恶声恶气地说:“少废话,睡觉!”
瞿一宁探起上半身,瞅见边朗躺在床铺上,没由来的就感到踏实,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呼噜声震耳欲聋。
·
边朗轻手轻脚地下床,给瞿一宁盖好被子,低声抱怨:“这小子还不如醒着,开水壶又烧开了。”
齐知舟也压低声音:“你很看重一宁?”
“我刚入警那会儿,宁子他爸为我费了不少心,我照顾他是应该的。”边朗躺回床上,双手枕在脑后,“他那时候小,说长大了也要当警察,我就是随口鼓励了他两句,没想到他真穿上了警服,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齐知舟说:“好或坏总要他自己走,终归是他自己选择的路。”
边朗转头看向齐知舟,问:“想小旭了?”
齐知舟没有否认,但也没有承认。
边朗说:“齐知舟,你捡到小旭的自己都生死未卜,还硬是撑着一口气把小旭拖下山求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换做是任何人,都不能做得比你更好。”
齐知舟继续沉默片刻,开口说:“我向他隐瞒了真相,我从没有让他自己真正选择过。”
“你啊......”边朗似是叹了一口气,“小旭今年十七岁了,你总是把他当孩子。你怎么不想想,你那时候也只有十七岁,你能不能把当年的你也当个孩子,别让他承受那么多。”
十七岁的齐知舟分明就是个被宠坏了的小少爷,家族坍塌、父亲入狱、几十条人命......他哪里承担得了这么多。
齐知舟平稳的呼吸微微波动:“晚安,边朗。”
边朗悄声说:“晚安,知舟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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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称呼让齐知舟不自觉嘴角上扬,但很快,齐知舟的笑容就僵住了。
他睁开双眼,冷冷道:“边二,你能不能不要再往我这边挤了。”
“既然你是小朋友,那我也是小朋友。”边朗厚颜无耻地往齐知舟那一侧靠,“小朋友就是喜欢挤在一起。”
齐知舟眉心拧起:“你的行为已经构成了骚扰......我已经贴着墙了,边二!”
“骚扰?”边朗漫不经心地说,“齐教授,我这么做单纯是因为被子太小,我只能和你靠在一起。你不会真的以为你对我很有吸引力吧?你不会真的觉得你自己很有魅力吧?你不会真的认为我是想对你动手动脚吧?”
“那请问这是什么?”齐知舟掀开边朗搭在他身上的手臂,嘲讽道,“您的义肢吗?”
边朗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长臂一揽,将齐知舟整个揽在怀里:“唉,还是被你发现了。齐教授,你确实对我很有吸引力,确实很有魅力,我确实想对你动手动脚。”
“土匪!”齐知舟冷声哼道,想从边朗怀中挣脱,无奈体格差距太大,一番折腾只把自己弄得气喘吁吁。
“别动了,乖一点。”边朗在他耳边闷笑,“再动硬\/了。”
齐知舟立即安分了。
边朗这时低呼:“哟,齐教授怎么也硬\/了?”
齐知舟气不过,一口咬在边朗肩膀上。
边朗笑着求饶:“别咬别咬......我是说你拳头硬了。”
齐知舟用尽毕生教养,将脏话咽回了肚子里,憋了半天只憋出三个字:“......神经病。”
边朗一手揽着齐知舟的腰,另一只手包住齐知舟的拳头,送到唇边亲了亲:“安心睡吧,我守着你。”
齐知舟冷冷道:“你这样我怎么睡得着。”
五分钟后,齐教授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侧脸枕着边朗手臂,睡得无比踏实。
“还说睡不着,”边朗亲了下他的额头,“就数你最会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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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刚刚穿透山雾,院子里便传来声响,是小琴爹妈起床了,正在劈柴喂鸡。
齐知舟睁开双眼时,边朗已经醒了,背靠着床头,一条长腿屈起,耳朵里塞着耳机,指尖夹着一根没点燃的烟。
“洪吓春怎么样,还醒得过来吗?”边朗一边对着手机那头低声说,一边作弄地弹了两下齐知舟的鼻尖。
齐知舟微愠地瞥了他一眼,坐起来推开窗,看着窗玻璃上那个歪歪扭扭的双螺旋符号。
坐落在大山深处的村庄本应绿意盎然,但比泉村却仿佛始终被一层灰白的色调笼罩着,整个村子死气沉沉。
边朗嘱咐了几句后挂断电话,齐知舟回头:“林森?”
“嗯,”边朗颔首,皱眉道,“洪吓春的情况不乐观。”
齐知舟并不惊讶:“铁钉扎进后脑,恐怕九死一生。”
“她是当年福利院事件的亲历人,也是作案者之一,”边朗说,“如果她能提供口供,对案子会有很大帮助。”
瞿一宁此时也醒了,睡意朦胧地伸了个懒腰:“边哥早,齐教授早。”
清晨的山风还很凉,齐知舟合上窗户,转头对瞿一宁笑道:“早。”
瞿一宁瞬间感到如沐春风,憨憨地挠了挠头:“齐教授,你笑起来真好看。”
边朗磨了磨牙:“好看啊?还看吗?”
瞿一宁立即捂住双眼,语气庄重如同宣誓:“边哥,你是我永远的哥,齐教授是我永远的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