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洛哑口无言,只顾拼命压住胸腔里涌动的热意。而沈暮白趁着他发愣的空挡,侧身从他身旁闪进了门。
男人先是检视了一番房间内的陈设,似乎对这些生日礼物相当满意,而后立刻投身厨房,在这间单身公寓的狭小厨房里忙前忙后。
沈暮白将看似转不开身的空间利用到极致,备菜炒菜条理分明。贺洛看得咋舌,不由得想象他们初识的那段日子,这个男人也是如此生活。
当初他们的关系甚至还没有现在糟糕,早知道该来沈暮白家里蹭饭的。要是一开始就成了朋友,怎么也不至于沦落到今天吧。
色香味俱全的三菜一汤上桌,沈师傅仍然发挥稳定,贺洛尝了一口之后,默默把外卖丢进了垃圾桶。
“来也不告诉我一声,白点了。”他小声埋怨道。
男人慢条斯理地给他夹菜:“怎么告诉你?发公司邮箱吗?”
贺洛一愣,而后嘿嘿一笑搪塞了过去,反正就是绝口不提加回沈暮白的联系方式。
男人似乎也自知没那么容易,甚至没有开口问。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贺洛边问,边开始盘算,要不要勉为其难地和这男人一起下楼消食散步。
沈暮白抬腕看了一眼表:“30分钟后。”
说得比三天后还要淡然,以至于贺洛第一时间都能没反应过来,吃完饭刷干净锅碗瓢盆,沈暮白就要走了。
临别时,男人的脚步莫名拖沓,仿佛在等待什么。
贺洛想来想去,只能是“那个”。于是他白眼一翻,张开双臂,像稻草人一样僵硬一动不动。
抱吧。
沈暮白轻轻拥他入怀。干燥温暖的怀抱好像早春时节被阳光吻过的树木。
“宝宝,我爱你。”
沈暮白咬着他的耳朵说。滚烫的气流搔着他的耳廓,还有心防。
贺洛不回答。
沈暮白也不逼问他,只轻轻吻了吻他耳上的软骨:“我下周再来。”
那股酥//麻的触感许久都没有散去。
——话虽如此,贺洛业务逐渐上手后,就开始跟着中岛全球出差,周末都很少在家,和沈暮白打照面的机会也越来越少了。
有一次沈暮白说,来时会按他的门铃,然后在楼下等一段时间,等不到就离开。但更多时候贺洛无从知晓男人是否来过,是否真的曾站在楼下等他。
春天和夏天在聚少离多之中溜走,转眼东都迎来又一个台风季,天气预报时常满屏都是连绵的雨,天色始终灰暗得像能拧出水来的旧布。
有天雨从午后就开始下,到傍晚时下得好像天被捅了个窟窿。电车线路停运的消息弹了又弹,天色浓黑得与深夜无异。
贺洛下班步行回家,撑了伞,却还是在狂风中浑身湿透。西装吸饱冰冷的雨水紧贴在身,带来阵阵反季节的彻骨寒冷。
接近公寓楼时,隔着雨幕的视野逐渐清晰,他看到沈暮白的身影又出现在他的楼下。
男人撑着便利店买来的透明伞,但那无疑就跟贺洛手中的伞一样毫无用处。
贺洛仿佛捕捉到男人猛地颤抖,后来才发现是他看向他的眼睛在抖。
他合了伞,猛地扑上去:“沈暮白你傻吗?你有钥匙的吧?!为什么不进去等我?!”
“擅闯租户房间违法。”
男人低垂的眼帘也被雨打湿,声音混在滚滚的闷雷声里。
贺洛一愣,火气顿时上来了。追人还这么守规矩,活该一辈子追不到!
“……笨蛋!”
他骂骂咧咧地扯着男人的西装前襟,将其拖进了公寓。
第57章 暴雨预警
房门在身后缓缓合拢, 贺洛与沈暮白挤在玄关。
门外是倾盆暴雨,门里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雨水顺着伞尖和湿透的发梢和裤脚滴落,地砖上逐渐汇成一汪积水。
滴答。滴答。
“我要是一直不回来呢?你就那么淋着雨傻等?”
贺洛垂着头, 抓住沈暮白的衣襟低声问,指尖隔着湿冷的布料感受到沈暮白身体的微热, 不觉颤抖了一下。
男人轻咳一声,低笑道:“你这不是回来了吗。”
贺洛心中烦躁得要命, 没好气地把男人推到门上,转身甩掉鞋子上了地板。
“进来洗个澡吧, 免得又感冒晕倒被救护车拉走了!”
沈暮白跟着他进了房间。“也不想想我是被谁传染的?”
“我当时就病了那么一天,怎么可能传给你?”贺洛直奔衣柜, 去给自己和沈暮白找换洗衣物,只漫不经心地反驳。
他没有想到沈暮白会说:“因为我趁你睡着的时候吻了你。”
贺洛瞠目结舌。
血液急速流经面颊皮肤下的每一条毛细血管的声音都仿佛被无限放大, 就像他的心脏在胸腔中跳动,如外面的雷雨隆隆作响。
他缓缓从柜格里抽出自己最宽大的T恤和沙滩裤,然后……用尽浑身力气狠狠甩到了男人头上。
“死变//态!”
他连推带踹地把沈暮白塞进了浴室, 咣当一声把门关死, 然后靠在门上,许久都难以平复紊乱的心跳和呼吸。
沈暮白竟然偷亲他……
这个王八蛋,口口声声说对他好,却只会背着他独自享受。进医院真是咎由自取,怎么没病死!
贺洛气鼓鼓地换好干净柔软的睡衣, 回到浴室门前,发现地板上整整齐齐摆着沈暮白脱下来的衣服,顿时又面红耳赤,心中骂骂咧咧。
可为了尽快把坏男人撵走,他还是耐着性子收拾。
香氛早已在雨中散去, 现在这些衣服上沾染的只有一点水的腥气和沈暮白其人的气息。
但是很奇怪,指尖触碰一堆布料而已,贺洛却总是心猿意马地想到它们曾如何包裹沈暮白的身体。
背心紧贴男人饱满的胸和背,穿上衬衫就会把流畅有力的手臂线条遮去……都是浅色的,丢进洗衣机一起洗。
西装勾勒出男人的高大身形、宽肩长腿……贺洛至少知道西装不能机洗,现在这天气也送不到干洗店,就先挂起来用毛巾擦水。
没有内//裤和袜子。
算沈暮白惜命,没有把那些东西丢出来给他洗。
可是……贺洛的思绪还是不由自主地飘回到深夜书房,他开灯后所见的一切。
“死.变.态!”
恍然惊觉骂沈暮白的话似乎同样也可以骂自己,贺洛顿时失措,用力擦拭着西装表面,仿佛这样就能转移注意力。
……嗯?怎么越擦越皱?
贺洛灵机一动,掏出挂烫机。他的衣服平时都是送去干洗店的,但伴随紧急出差的不规律生活,让他学会了用这东西救急。
管道里发出咕嘟嘟的声响,喷头细小的孔里冒出白汽。
男人喉咙里含混的声音,还有释放时……
不知不觉间又走了神。
后来过了不知多久,身后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宝宝你——”
贺洛猛地回过头,是沈暮白裹着一身湿热的水汽靠近他。他最肥大的衣服套在男人身上,也成了紧身衣,T恤勾出宽肩窄腰,短裤箍着健硕的腿。
他赶忙扯下沙发上的小毯子,反手扔过去,叫沈暮白披起来。
男人披起毯子,才慢条斯理地说:“恨我也不要烫衣服撒气。烫着你手怎么办?”
挂烫机喷头突然爆出一股强烈的蒸汽,夹着热水滴,贺洛如梦初醒,才发觉西装领子挂面已经皱得跟正弦曲线无异。
他脑袋里嗡的一声。
完了,这可怎么撵沈暮白走啊。
却听身后传来男人似是自言自语的声音:“这下走不了了,宝宝。”
贺洛顿时一阵恶寒,沈暮白这个臭不要脸的,该不会以为他是为了留住他才故意……
然而忐忑地回过头,却见男人面色凝重地盯着手机屏幕。
“航班取消了。”
轰隆——
室外又一声惊雷如开天辟地般炸响。一瞬间室内所有的灯全部熄灭,伸手不见五指。停电了,但几秒后又亮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