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病症标本(112)

2025-11-19 评论

  【贺总下班没开车,顺着大道散步,走了二十来分钟,走累了。】

  【图片】

  照片里,贺秋停独自一人坐在街边的长椅上,风衣敞着,发丝被秋风吹得微微掠动,略微凌乱地拂过眉骨。

  他垂着眼眸,纤白的手指捻着一片枯黄的落叶,慢慢转动着,目光微茫地注视着,像是在出神。

  面前人来车往,川流不息。

  贺秋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觉得,此时的自己,和这些落叶别无二致。

  平静地躺在地上,像是完成了某种使命,它们在这偌大的人世间迷失了方向。

  如果没有人来清扫,它们只能沉默地消耗殆尽,融进泥土里,难逃落叶归根的宿命。

  失去生命力的叶子,是很可怜的。

  十分钟后,陆瞬给陈晗发消息: 贺总还没回家吗?

  陈晗: 没回,在捡树叶。

  陆瞬满脑子问号。

  想给贺秋停打电话,打到一半又退出来,担心这样打过去询问,倒显得把人看得太紧,容易惹人厌烦。

  坐立不安地等了片刻,陈晗的消息终于又发过来。

  【走了走了,贺总划拉了一袋子树叶上车了,正在回家的路上。】

  陆瞬想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好奇心,给贺秋停发去微信。

  【我听人说,刚刚看到你在后街道边捡树叶,捡树叶干嘛呀?】

  消息发出去,陆瞬又觉得文字的表达有些生硬,于是补了一个月牙歪头疑惑的表情包。

  贺秋停收到信息,看着落在膝盖上的一袋子树叶,从里面轻轻捞出一片,用拇指抚过蜷曲的边缘。

  为什么要捡这些落叶?

  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只是在长椅上坐着的时候,看见那些破败的落叶被秋风卷着,铺散在路边。被行人踩碎,被车轮碾压,面目全非。

  贺秋停不想让他们就这样结束。

  它们明明在枝头鲜绿过,在夏日投过荫凉,让人类产生过生机和希望,不该就这样沦为角落里的垃圾。

  贺秋停忽然很难过,难过得想哭。

  他想给他目之所及的树叶,一个更体面的归宿。

  贺秋停一边捡,一边摇头,感慨自己还是病得不轻,怎么可以矫情成这个样子。

  他的确是病了,打字时手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抖,费了半天力气才打出四个字。

  【看着可惜。】

  贺秋停拎着那一袋子树叶回到家。

  关上门,玄关的灯应声亮起。

  柔和的光线下,贺秋停一眼便看见角落里那个已经放了三天、还没有拆封的纸壳箱子。

  那是从德国寄来的,他的生母,卢清的遗物。

  它安静地呆在角落里,像一座沉默的墓碑。

  三天来,贺秋停无数次经过它,用目光丈量它,猜测着里面装着的东西。

  他猜不到。

  卢清死于当地的疫情流感,住院治疗两周,期间没有和贺秋停通过消息,只是在离世之前授意将这些东西邮到天穹港。

  屋子里安静得过分,放大了所有细微的声响。

  让屋子里的一切都像是某种昆虫的翅膀,轻微地颤抖,发出低沉到极点的震动声。

  贺秋停终于蹲下身来。

  面前,是他无法摆脱的过去,也是他必须直面的根源。

  指尖触碰到纸箱冰冷的表面,就像是触碰到一个迟到了许多年的、残忍的答案。

  

 

第76章 自伤2

  陆瞬应酬的饭局,安排在天穹港的顶级私人会所,穹顶府。

  组局人张老,是陆自海的朋友,算是老一辈搞实业里德高望重的人物。

  过去陆瞬见了他,还要叫他一声张叔,可如今都知道陆家父子因为生意的事撕破了脸,陆瞬也懒得给他抬身价,见面只是不近不疏地叫了句“张总”。

  他太清楚这场饭局的目的。

  像张老这样的前浪,已然察觉到了后浪带来的压迫。陆瞬和贺秋停,两个不过三十的年轻人能用如此强硬的手段将陆自海和几家资本逼出局,或多或少让他产生了危机感。

  他组这饭局,无非是想巩固一下地位,证明自己仍然掌握着最高级别的人脉,在这天穹港的商圈里还有着不可撼动的一席之地。

  陆瞬入场时,包厢里已经坐满了人。

  新兴领域的投资人周总,跨国资本杨总,科技新贵魏总,投行的王行长,还有两个陌生面孔。

  众人谈笑风生,表面是风雅的高端社交,个个修身养性的,佛系得不得了,实际上,到了他们这样的身价,没有人会参加一场对自己没利益的饭局,每个人心怀目的,在觥筹交错间寻求机会。

  陆瞬已经过了需要主动寻找机会的阶段,他来,一是维持必要的体面,二是了解一下各家的动向。

  他的座位被安置在张老右手边。

  主宾位,也是今晚毋庸置疑的核心。

  在他另一侧,坐着科技公司的魏骤。

  陆瞬微微侧目,用余光在他身上浅浅打量。

  魏骤三十出头,长相一般,但是整个人透出一股温润如玉的书卷气。

  这人最近和贺秋停走得很近,说是要在建筑里结合ai理念,俩人明目张胆地在下班后打视频会议,也不知道他给贺秋停画了什么饼,每次结束贺秋停都红光满面,笑得很开心。

  陆瞬很不开心。

  他从心底里嫉妒,哪怕知道魏骤结婚了,还有个两岁的儿子,也依旧看他不顺眼。

  陆瞬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明明察觉到魏骤看向自己、试图碰撞的目光,却硬是装作没看到。

  餐具和酒杯轻声碰撞,饭局在微妙的气氛中开始。

  魏骤开始跟大家说起他的AI科技,说得的确落地,听起来前景不错,周总表示很感兴趣,俩人碰了碰杯聊了片刻。杨总紧随其后开始分析国际资本的最新流向,王行长时不时插两句,点评一下各家企业的财报。

  陆瞬大多时间只是听着,偶尔有点动作的变化,便让众人不约而同地停下,等着他只言片语的评判。

  都觉得他是天才,目光见解必定毒辣。

  新鲜的东西没有多少,陆瞬逐渐觉得无聊,终于将目光投向门边那个一直安静的年轻男子。

  刚进门的时候,张老介绍过一嘴,说他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青年导演,姓什么,陆瞬有些忘了。

  这人在一众人间明显局促,浑身紧绷着,整晚都坐在角落里,忙前忙后抢着服务生的活干,去掩盖自己身上的不自在。

  见到陆瞬看过来,年轻的男子窘迫地回了个笑容,耳根微微泛红。

  张老见状,终于想起还有这么个人似的,将话题引到小导演身上,“瞧我这记性,这是小郑,程辛导演的学生,青年才俊,哈哈,青年才俊。”

  “来,小郑,你也说说你那个什么电影项目,让陆总他们换换脑子。”

  这么一说陆瞬就懂了。

  张老带这么一个小年轻来,八成是欠了程导什么人情,带人来亮个相,象征性地引荐给做新兴投资的周总,能成就成,成不了拉倒,总之人情是还了。

  小郑导演有些紧张地站起身,他的项目和方才那些宏大的谈论相比,太过于微不足道。

  “我…我是郑微。”

  他的声音发紧,透着沙哑,清了好一阵嗓子才继续说,“我想拍一部关于抑郁症的电影。主角是一个外人眼中的成功者,但是没有人看见他的内心是如何一寸寸崩塌的。我,我想探讨的是,一个人明明拥有了一切,为什么依然会感到虚无。”

  “不是那种狗血的,是真实地去讲,主角是怎么被这个病困住的。他可能事业有成,家庭和睦,外人看来什么都好,但是内心却在一片死水里往下沉,一直往下沉。”

  “很多人不理解他们,觉得他们矫情,但是这种痛苦是真实存在的,我想拍出这种不被看见的痛苦。”

  小郑的眼眸亮闪闪的,带着某种憧憬,却没在这里找到任何共鸣。

  话音落下,包厢里陷入了一阵微妙的沉寂。

  气氛有些尴尬。

  周总自然明白这人是张老引荐给他的,见众人沉默,便笑着打圆场,“艺术,挺好,哈哈哈,就是题材有些小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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