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款的时候是原路返还的，从顾正青的银行卡划账，酒店内部的申请单打款账号自然也是顾正青的银行账号。
顾正青沉默了好一会，最后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次是我的问题，是我说的不清楚,我当时说的时候没给个标准，是我们之间沟通出现的错位，日后多沟通。”
李特助怔愣了下，随后忙道：“顾总，这次是我工作的严重失误。”
一错在他不该自以为体贴的脑补。
二错在没有及时和顾正青说。
给沈沉定总统套房算不上大错，但是事后没有和顾正青说，这就是大错了。
当时是深夜，李特助怕打扰顾正青休息就没打电话，第二日忙的脚不着地也就忘记了。
再多的理由都不是借口，这件事确实是他工作上的重大疏忽。
顾正青是个念旧的人，也是个能允许员工犯错的人，李特助能力很好，两个人相处配合都很愉快。
“一点小事，下次注意就行。”顾正青语气轻松道：“我应该也没那么凶，以后少脑补，拿不准的直接问我。”
“知道你贴心，但是也不用这么贴心，我需要让你帮忙开房的时候会直接跟你说。”
李特助那叫一个脸热：“以后肯定不会了。”
脑补真是病...
李特助问：“顾总，那伏恩酒店那边？”
顾正青指尖在桌面点了两下，思索道：“没事，不过是因为这事加了两分私交而已，虽说没什么合作，但多接触接触也没什么坏处。”
这事微乎其微，哪怕不能退款，也不过就是几十万的事情，秋元白想和顾正青有两分私交，那就是人情。
若是想用这事换些别的，那就是得罪人，秋元白不会这么傻。
六中东门口，顾正青把车停在路边，给沈沉打了个电话，让他出来。
现在刚好是午饭时间，路边停了很多电瓶车，大人们颇有些争先恐后的抢占位置，摆放上小桌子和折叠马扎。
因为昨夜下了雨，空气里还都是泥土的芬芳。
沈沉接到电话的时候已经下了楼，和江一阳说了句不去食堂了，转身回到了教室里。
等到他出了校门的时候已经是十五分钟后。
顾正青坐在车里给楼柯回消息。
楼柯约他晚上出去玩，顾正青拒了，说晚上要带诺诺。
车门被人拉开，顾正青转头看过去，是沈沉。
还是穿着校服。
“我还以为你找不到。”
现在侧边的停车位停满了。
“闻着叔叔的味过来的。”沈沉坐在副驾驶上关上车门：“算不算是一个小惊喜？”
顾正青按灭了手机：“什么味？”
沈沉：“浓浓的渣男味。”
“滚。”顾正青就知道，沈沉就从来不会说自己喜欢听的话。
沈沉手握着门把手作势要走：“我真滚了？”
他说完就侧身看着顾正青，等着顾正青发号施令。
表明是把决策权给了顾正青，其实是想看顾正青的笑话。
要不是车里不方便，顾正青真的想给他一脚：“坐回来。”
沈沉嗯了一声，刚抬起来的屁股又落了下去。
主驾驶是靠路边人行道的那侧，顾正青把车窗降下来一半，刚等沈沉的时候给自己点了支烟，现在还剩一半。
一直好看到完美的手伸了过来，在顾正青的怔愣中把烟捻灭扔到了角落的小垃圾桶里。
随后更是把顾正青放在一旁的烟和火都揣到了自己的校服口袋。
“别带坏我。”沈沉说。
这话让顾正青还真不好接。
沈沉：“我还是祖国未长成的花朵。”
顾正青笑道：“要不要脸？”
不过也没因为这事多说什么，确实不好让人抽二手烟。
“你离家出走...”
还没说完，沈沉就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折叠的纸递向顾正青。
顾正青一边接一边问：“是什么？”
沈沉：“欠条。”
一张六十万的欠条。
“我住了五天，加上提前退房的违约金，金额一共是五十九万多点，我帮你凑了个整，写了六十万。”
顾正青：......
还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而且，他似笑非笑的看向沈沉：“小孩，这事明明是你坑了我，怎么说的像是我还需要感谢你一样。”
沈沉实话实说道：“你那个助理不太聪明。”
在公司食堂吃饭的李特助突然觉得心脏疼了下，像是被谁扎了一剑。
顾正青也被沈沉噎了下：“怎么不太聪明？”
他侧身从车后座拿出来一个保温袋，里面是他让人从公司食堂打包的饭菜。
“占用了你午饭的时间，在车里凑合吃点。”
沈沉拆着午饭，分析道：“一个月包养费五入后只给1666.7的叔叔，肯定不会舍得给我开总统套房，你那助理应该是误会房间是我们一起住。”
“我以为第二天你就会找我，没想到等到今天我去前台办理退房后你才来找我说这事...由此可见，你这助理失职。”
两盒菜一盒米饭，还有一瓶牛奶，沈沉把菜放在一旁的中央扶手箱上，端着米饭开始吃饭。
自己的助理自己不护着谁护着？顾正青替李特助挽救名声道：“他办理入住前问过我，我让他给你开的总统套房。”
也替自己的名声澄清道：“我对情人向来大方，你的这部分我承诺过，不会少你的。”
饭菜都是用的精致纸盒装的，沈沉左手米饭，右手筷子，闻言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随后把筷子放在左手，抽走了顾正青手里的欠条。
“那看来是我门缝里看叔叔了，既然是叔叔让开的总统套房，那欠条就是多此一举了。”
把欠条塞到裤子口袋，继续吃饭。
顾正青：...他是不是又输了一局？
那钱顾正青没想让沈沉还，欠条被抽走只笑了下。
他看向校门外的一个个小桌子，好奇道：“和你外婆沟通好了？”
沈沉说：“没有，昨晚回去的时候她锁门了，我钥匙放在酒店了，没进去。”又道：“今天下午放学回去。”
顾正青打趣道：“你外婆看着不像是个好说话的，你把总统套房退了，到时候谈不拢再次离家出走，最多只能给你开个200块钱的宾馆了。”
沈沉抬头看他：“我想了一下。”
他的表情正式认真，顾正青不由的收了笑，问：“怎么？”
沈沉：“世界上80多亿人口，不牵扯到金钱交易的情况下，只有她担心我吃不好，愿意给我一天两次的送饭。”
犹如老僧扶着钟椎撞上梵钟，在山谷中发出绵远流长的钟声，回荡着，回荡着，久久不散。
顾正青难以形容此刻自己此刻的情绪，像是有人在他最脆弱柔软的地方打了个滚。
昨夜雨，今日阳，倾斜着落在沈沉身上，把他瞳孔照出琥铂色。
沈沉的发色很黑，顾正青有些想上手揉了揉，不过也就是想想。
“不怕丢人了？”顾正青语带笑意，不自觉的露了温柔。
沈沉夹菜的手顿了下，视线落在顾正青的唇瓣上，转瞬间又收回。
“她不怕，我好像也没什么需要怕的。”
顾正青嗯了声，他靠在座椅靠背上看着那片送饭的风景，看了好一会。
这小孩还挺懂事。
超乎他想象的懂事。
确实啊！世界上住满了人......能不图回报关心你的能有几个。
两盒菜和一盒米饭被沈沉吃的干净，他把东西都装到袋子里，准备等下带走。
顾正青笑道：“还真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挺能吃的。
沈沉一手提着袋子，一手握着还没喝的牛奶，转头看他：“我从现在开始改口叫你爸爸？”
顾正青颇感兴趣道：“你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