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叔叔太爱面子。
不否认不承认,何尝不是一种承认。
顾正青倒也不是气沈沉,主要这事吧....有点憋屈，不，是很憋屈。
他看着沈沉的笑意不变，黑色红底的皮鞋已经挪到了沈沉的脚上。
两人对视中，顾正青脚下缓缓用力,他不是真的想让沈沉疼，就是想看沈沉有点反应。
脚被人踩上，沈沉没反应，脚被人踩了，沈沉没反应，顾正青不知不觉间力气增大了，沈沉双手插在卫衣的口袋里，连眉头都没拧。
“不疼？”顾正青。
“疼。”沈沉。
顾正青：“疼不知道说？”
沈沉：“没事，你解气就好。”
他琉璃般的眸子在阳光下安静的绚烂，顾正青心脏酸疼了下，有时候的沈沉很容易让人心疼，像是现在。
不是他的错他认错，被迁怒也乖乖的承受着，整个一小可怜。
顾正青的脚下已经失了力气，他淡定移开放沈沉自由。
“喜欢表吗？下去挑一块。”
这店中里里外外都铺着欧式地毯，哪怕顾正青的鞋原本是脏的，进来后走到休息室也早已干净。
沈沉的球鞋上看不出来痕迹，他却难以接受的抽了张纸，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擦着。
语带笑意道：“大人的通病。”
顾正青：“什么？”
“觉得自己错了不说错，开恩的塞把糖当做哄人。”沈沉嘴里说着扎人的话，语气还是如之前平淡。
他抬起头，询问道：“叔叔会和诺诺道歉吗？”
顾正青觉得这是个陷阱，可被沈沉看着，他说了个会。
沈沉忽而笑了：“哦，那还说错了，这还不是大人对待小孩的通病，是强者心里对弱者的俯视傲慢。”
现在和之前不一样，爱子女懂教育的家长已经学会了蹲下身和儿女说句对不起。
顾正青自小家世优越，他三观在线，无一切不良嗜好（除了多情），在路上见到乞讨者也会发自内心的扫个码。
他把外面的服务员都会放在平等的地位。
可沈沉不一样，不止沈沉，还有以前的那些人。
顾正青自己都没发现，他把这些拿了他钱的人放在了下位。
一个爱钱，所有的都爱钱，爱钱的人不是不配他说句对不起，是用不到他说对不起，一件奢饰品就能哄好。
对有钱人来说，奢饰品和低头丢面子相比，那是轻如羽毛。
顾正青是觉得沈沉不一样，但此时此刻，他下意识用了这个处理方法。
沈沉很敏锐，敏锐的抓住了顾正青的道德短处。
现在正是饭点，今天又刚好赶上周六，堵着的车辆在交警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分散着。
顾正青有种被人扒光了衣服的狼狈，他知道自己骨子里有些自傲，顾正青一直以为这种自傲类似于自命清高的孤芳自赏，是一种不会伤害到旁人的行为。
沈沉平淡无奇的把这层伪装的外衣挑破，挖到了顾正青心尖上的腐肉。
“抱歉，我没有拿钱侮辱你的意思，是我说话欠妥当。”
和沈沉想的一样，除了是个渣男外，顾正青本身是个品性不错的人，沈沉猜着顾正青会反思自己道歉，顾正青也是真的真诚道歉了。
“那还能选表吗？”沈沉抬头问。
顾正青骤然失笑：“可以。”
店内的手表和装修的风格相同，偏向优雅奢华，能上牡丹商场的七楼就代表了价值不菲，就连展示柜都是用的防弹玻璃。
沈沉双手插兜垂眸看了一遍，顾正青已经把外套穿在了身上：“有喜欢的吗？”
里面最便宜的一块表也是接近百万，沈沉刚才要表不过是玩笑，想着打破俩人之间的那种郑重。
奢饰品这东西，沈沉没缺过，再贵的表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个装饰，有时候送来的人说是全球限量，亦或是全球只有一块，他见李一航他们喜欢，也会摘下来扔过去。
和顾正青是什么关系呢？身体的距离上挺近的，接吻的时候都是负距离了，但他们算不上纯粹的恋爱关系。
每个月生活费拿了就算了，一块上百万的表就没必要。
如果身份对调，沈沉愿意给顾正青一掷千金，但没想让自己把软饭吃到这份上。
刚想说不要了，就听一声：“顾总。”
顾正青回头看到人愣了下，随后忙笑着上前客套道：“应总来B市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句，好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应文俊没见过沈沉，哪怕沈沉和沈棣眉眼有两分相似，他也没往这种天方夜谭上想。
应文俊玩笑道：“给顾总发了消息，但是顾总好像没空回。”说话间看了柜台前的沈沉一眼，轻轻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他话中有话，在说顾正青为了约会不回消息。
顾正青刚下车的时候手机是有震动，也是因为想掏手机看消息才忽视了后面的车辆，后来也就忘记了看消息。
此刻经应文俊提醒才想起来这事，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手机，也没避人的按亮了手机，上面提示了应文俊的未读消息。
“抱歉，刚察觉到手机震动的时候在地库......”
还不等顾正青话说完，应文俊就忙道：“刚才你在地库？没受伤吧？”
他说话间已是把手按在了顾正青的肩上，似是想看看他身上是否有伤。
沈沉视线落在顾正青肩头，眼里的平淡染上戾气，那是领地再次被侵犯的烦躁。
顾正青看出他的关心，笑着说没事：“应总也知道车库的事？”
应文俊看他身上完好收回手：“已经上热搜了。”
顾正青意外道：“这么快。”
“是啊。”应文俊玩笑道：“这可是产生了很多热梗的牡丹商场，国内国外人人皆知的一个地方。”
他又道：“顾总也喜欢emperor？”
顾正青手里还拿着手机，手腕上的表露出了表面一小片，蓝色的指针滴答着走着。
“这么巧？”在顾正青的不解下，应文俊把自己的袖口往上拉了拉，露出一块和顾正青一模一样的腕表。
“看来我和顾总喜欢的东西还有很多。”应文俊说。
顾正青还在客套的笑着，他知道应文俊的能力，为了让双方不尴尬，带着腕表的手没有垂下，但心里已经把手上的表打入了冷宫。
“是很巧，没想到和应总审美相同了。”
之前在A市应文俊多有照顾，现在应文俊来到了顾正青的主场，顾正青自然得周到的陪着。
emperor是个高奢的腕表品牌，但是在高奢中算是低调冷门的，应文俊知道是顾正青要给沈沉买表，笑着推荐了一款简约的。
顾正青就算有种被应文俊打扰的不耐，也不得不承认应文俊的眼光确实很好。
而且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选的这款不破百，算是店内价格下等的。
顾正青让人把这款简约的腕表拿出来，问：“试试看。”
导购小心取出腕表，见沈沉没有要主动佩戴的意思，以为是沈沉撑不开场子，笑道：“先生，麻烦抬下手臂，我这边帮你佩戴下腕表试试。”
顾正青的身份和气质无需多言，沈沉虽说气质也是出众不凡，毕竟还年轻，再加上一身休闲装，无怪导购会想歪。
沈沉没抬手的意思，似是终于找到了一款他满意的，曲指敲了敲那处的玻璃：“这个拿出来。”
在场的人都看了过去，导购：“这...”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拿，只能去看顾正青的神色。
这款表有些贵了，五百多万。
和其他奢饰品的牌子相比，emperor如它的名字那样，价格是高奢中的王者，这也是它冷门的一部分原因。
而且也不像其他牌子那样，遍及了大部分高档商场。
应文俊解围道：“这一款的设计是欧式古典风格，你年纪小压不住，再过个十年会比较合适。”
他说的是实话，只不过顾正青不好说，要不然显得他舍不得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