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犬略显窘迫的咳了一下。
黑犬:[手表的心率报警。]
谈则“啊”了一声,以防万一,动作轻轻地把自己的手表也摘掉搁在床边。
好安静。
谈则甚至可以听清黑犬静静的、平缓的呼吸声,就像是在他耳侧呼吸一样,他莫名觉得耳朵有点痒,下意识摇了摇头,仿佛要把粘在耳朵上的毛毛抖掉。
黑犬:[你在干什么。]
“我……呃,我刚刚觉得我耳朵有点痒。”谈则诚实回答着,还是拿着手机坐起身来,决定离手机听筒远一些,盯着窗外没话找话。
“好像快要十五了,外面的月亮很圆很亮。”
“你要看吗?”
谈则也不管他要不要看,秒切了摄像头对着窗户外面。
圆盘般的月亮正远远悬在天上,在手机摄像头照映下晕出道模糊的光圈,镜头晃了两下后对准不动。
谈则保持这个姿势静了十秒钟,才把镜头重新切回自己的脸,没话找话似的问了个有点笨的问题:“阳城的月亮圆吗。”
黑犬:[哪里的月亮都一样。]
谈则问完就被自己弄笑了,他看见黑犬的回复,心里微妙地放松了下来,他就这么蹲在落地窗前,透着玻璃看漆黑黑的楼下,其他栋有几盏至今还亮着的灯。
“哥哥,你是不是不太想让我知道你的声音?或者说不太想让我知道一些关于你的事。”谈则语气还算自如,并没有为了博取什么而故意展现出失落的情绪,虽然他确实有点失落。
黑犬不说话,也没有打字过来,算是默认。
谈则心想果然如此,但也觉得可以理解,有些人际关系就是要维持在网络上,一旦牵扯到现实,反而会有点变了味道。
“我还挺能理解的,而且觉得这样也挺好的,毕竟我们才认识没多久……不过我怎么就觉得我们好像已经认识很久了呢?搞得我总是很好奇。”
“我有时候会想象你长什么样子,是长得很帅,还是长相普通,生活里是什么样的人,因为常看我直播的朋友,我大大小小都会知道一点,都是他们在弹幕里跟我分享的。”
“没有事情干的时候,直播就会聊很多天,然后就知道大家一些小事,我记性还挺好的,都记得很清楚,也感觉大家很有意思。”
谈则笑着讲完这些,发现黑犬没有给他发信息过来,只是安静的在听,偶尔会发出点很细碎的动静出来。
“哥哥你最近给我发信息,分享的事情,我都记着呢,记得清清楚楚的。和以前,我在讲,你只是听着、看着的感觉很不一样,我还挺喜欢这种不一样的感觉的。”
黑犬:[哪里不一样。]
谈则沉思片刻,他坐在地上抱着膝盖,脸颊压在膝盖上,挤出一点点肉来,他眼珠持续盯着镜头,像是要把这个头像给看穿、看透。
“感觉我对你来说有一点意义了吧。”
谈则的敏感是先天加持与后天培养而成,总是可以精准地感受到一些其他人感知不到,也懒得去感知的东西。
这种能力让谈则总是患得患失,会觉得轻易溜进指缝间的事物也会轻易地流走。他时常装作自己不在意,实则在意的要命,也会钻牛角尖地去思考自己对于某些人来说是否特殊。
譬如鲜少回馈和展现出“肉松言贝是特别的”的黑犬。
一个人对于另一个人来说有了意义很值得高兴,也会吸引谈则更想去了解对方、解析对方。
此时此刻,他不像刚刚接通视频电话那样,局促的甩着如烫手山芋般的手机,频频目光闪烁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而是直直地看向摄像头的位置。
他希望被黑犬注视,被黑犬看见。
这是一种自内心深处攀爬而出的直觉。
他说完这句话后,兀自沉默了一会儿,黑犬同样也没有发信息过来。
谈则等待着,维持着这个姿势时,身体慢慢袭来困意,他抱着膝盖缓缓闭上眼,却听见一道压低的、沙哑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晚安,小贝。”
这声音就像是微弱的电流,在谈则耳廓边扫了扫,呼得一声便消散不见,除去耳朵发痒的感觉以外,有关于黑犬的声音特征,谈则什么也记不清了。
他甚至有荒谬的怀疑,黑犬会不会说的是晚安宝贝?毕竟他只听清了晚安和一个贝字。
谈则对着空气迷迷糊糊的说了一声晚安,爬上床蒙进被子里睡觉,手机里还躺着黑犬发来的几条信息。
黑犬:[生活里不是什么好人,挺坏的。]
黑犬:[你对我来说不一样,除了你我不会看别人的直播,也不想听别人说鸡毛蒜皮的琐事。有意义是应该的。]
黑犬:[那么我对你来说和思思他们一样吗?]
第25章 23:00 出院
黑犬提的问题一针见血,谈则也从来都没想过在这件事情上说谎,他甚至有自己反思总结过,为什么会觉得黑犬特殊、不一般?
谈则破天荒的只回了三个字。
不一样。
并没有去思考背后的原因,黑犬也没有再提。
谈则的独处时光并没有持续太久,梁叙白住四天院后便直接出院了,当天下午回的海湾。十一月初下了两场小雨,天气彻底转凉,梁叙白还有些支气管炎的后遗症,吹冷风后会小咳两声。
梁叙白裹着黑色冲锋衣出现在海湾门口,直直和预备出门的谈则对上,两人静静注视片刻,率先打破沉默的是梁叙白轻声的咳嗽。
谈则看着他,防风的黑色冲锋衣服服帖帖的穿在他身上,拉到底的拉链遮住他下半张脸,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眼睛。
看见他,梁叙白眼睛微微弯了一下。
“干嘛去呀。”梁叙白声音透着刚大病初愈的沙,却还是不难听出那欠扁的笑意。
谈则听着这声音,还是答了:“买东西,生活用品需要补货,顺便解决晚饭。”
“嗯。”梁叙白给他让了个道出来,“拿我的会员卡去吧。”
谈则之前答应他要给他规划家政支出,一直苦恼怎么提这事,毕竟总不能他代付,幸亏梁叙白十分上道的提出要给他会员卡。
“行,给我吧。”谈则朝他伸出了手。
梁叙白走进门,进去把会员卡找出来,冰凉的卡面贴在谈则掌心上的瞬间,又听见梁叙白出声:“啊,忘了。”
“这家会员卡要求结账的时候本人必须在。”
谈则刚抓住卡的指尖又松开:“那你说个屁,换一张,还有一家呢。”
梁叙白有两张会员卡,谈则是清清楚楚的。虽然谈则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办两张,可能完全就是吃饱了撑的。
“不见了。”梁叙白笑着摇摇头,“就找到这一张。”
谈则感觉自己站在这,和这个刚刚痊愈的病号在门口聊这几句纯属多余,甚至是浪费时间,他把手揣回口袋里,不客气道:“我懒得和你扯……”
“一起去不就解决了。”
谈则听见这话,不可思议地转了转头。
梁叙白指间依旧夹着会员卡,神色自如,不像是被鬼上身。他甚至还微微扬了扬手里的会员卡,不问谈则意见的自顾自走到电梯前,直接默认谈则愿意跟他一块逛超市。
指尖摁下电梯按键的时候,梁叙白语气淡淡的说:“走吧,我给你买单。”
“谈老师。”梁叙白意味深长地给他起了个绰号。
谈则为数不多的兴趣爱好之一就是逛超市,尤其是逛大超市。之前还住在江大宿舍的时候,几乎每天傍晚都要拉着雷苗苗在超市里逛半个小时。
常常是什么也不买。
他有点小众的癖好,喜欢在卫生纸货架处凭借每包抽纸的抽数、张数和使用时的厚度,以及价格来判断哪些是这里面最划算的,餐巾纸一批,卷纸一批。
当然还包括零食区和生活用品区,逛烂了的超市经常让谈则发现定价上的细微失误。
比如一件东西售价是九块九,而两件打包售价居然是十九块九!学校超市常出现这种把人当傻子的定价,就像个巨大的草台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