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荧荧的烛光,他朝谢晏走回来,目光是柔和的:“许愿吧。”
“会实现吗?”谢晏不肯闭眼,盯着他看。
方趁时煞有介事地歪头想了想:“要不你许完愿之后告诉我,我想想办法?老天不一定会完成你的心愿,我会。”
“……”
谢晏失笑,偏头笑了好一会儿。
笑完他才闭上眼,对着烛光双手合十。
方趁时下意识地拿出手机拍了一张。
“许了什么愿?”
“不告诉你,会不灵。”谢晏睁开眼睛,“我吹蜡烛了。呼——”
烛火灭了。
方趁时过去打开灯,在谢晏切蛋糕的时候,又拿出来一个盒子:“礼物。”
“准备得这么丰富?”谢晏的眼睛微微瞪圆,“是什么?”
方趁时没答,示意他打开。
接着谢晏就看到了一条手链,中间是一颗大号的蓝宝石,两边各点缀三颗小号蓝宝石,其余部分镶满了钻石,整条手链不失英气,但看着又有种纤细的脆弱感。
很美,也很珠光宝气。
“……这是不是太贵重了?”谢晏真没想到方趁时会送他一个这么“高配”的蓝宝石手链,他虽然不太懂宝石成色,也能看出这几颗石头蓝得很漂亮,价格肯定低不到哪里去。
更何况这条手链还是满钻。
“不会。”方趁时站在他旁边,垂眼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手链上摩挲,心里有点忐忑,开口时,声音便也带着哑,“……是我自己的钱,我自己赚的,不用觉得有负担,收着吧。”
一个……普通人。
或者说穷人。
乍然收到一份贵重的礼物,第一反应比起惊喜,其实更多的是惶恐。
谢晏觉得自己呼吸都变轻了。
可他又想,他是真的想要好好和方趁时在一起。
在肉眼可见的,未来漫长的几十年里,或许还会有很多次机会收到类似这样贵重的礼物,他不可能每一次都拒绝。
他也不想因为这种事和方趁时吵架。
礼物应该是美好的,带着祝福和爱意的东西,不该成为矛盾的导火索,所以需要改变的,是他自己的心态。
我该得的。
我配拥有。
我是自己决定,要走到方趁时身边,走进他们那个“圈子”里的。
别害怕。
接受它。
谢晏把这些话在心里轻轻默念了两遍,将手链递给方趁时,试着让自己表现得轻松一些:“那你帮我戴?”
方趁时笑了:“好。”
手链上手之后,把谢晏的手衬得很白。谢晏来回摸着那条手链,坐着没有出声。
方趁时在他面前蹲下,声音放轻:“不高兴?”
“不是,我只是……不太习惯。”谢晏想了想说,“会习惯的,没事。”
方趁时“嗯”了一声,没动。
“真的没事。”谢晏笑起来,“我今天很高兴,方趁时,我第一次过这么隆重的生日。”
方趁时仰头注视着他的眼睛,确认他没有勉强,才说:“以后每年都会这么隆重的。”
“嗯。”谢晏看了他一会儿,低下头,“亲一下。”
这个反应对方趁时而言算是鼓励,他伸手,按住谢晏的头往下压,近乎粗暴地亲了上去。
这个姿势不太利于接吻。
好半晌,谢晏被他亲得呼吸不稳,差点没喘上气来,忙推开他:“……吃饭吧。”
这一桌子菜,敞开了肚皮也吃不完,两人超额完成任务,仍是剩了很多。
谢晏将没吃完的菜和蛋糕放进冰箱里,然后到地下室跟方趁时一块儿看电影。
他俩坐在一起就没正经看完过一部电影,现在这个词在他们两个这里仿佛一个接吻的邀请。
无人打扰的地下室里,年轻的身体和爱意交缠,连呼吸都错乱。
高三剩下的日子里,能这么悠闲的机会不多了。
没过几天就是开学,2月底,教室后面挂上了“倒计时100天”的牌子,3月1日,澜越给高三学生举办了一场“百日誓师大会”。
天气开始转暖,春天来了,澜越的学子们脱下印着校徽的羽绒服,换上西装,偶尔遭遇连日暴晒,甚至连西装都需要脱掉。
到这种时候,拼的是体力和意志力,复习早已步入正轨,该离开的人也都已经离开,日子数着过,剩下的问题按部就班地解决。
谢晏还维持着他定期夜跑的习惯,只是减少了次数,柏天忆倒是直接退出了队伍,说考完以后再接着跑,所以最近都是方趁时在陪谢晏。
世界气象日前后,全国各地迎来一波离谱的回暖,南方多地气温冲上25度,个别地区甚至能达到30度。
仅仅三天后,寒潮大面积南下,倒春寒来势汹汹,将陆续换上了短袖的澜越学子们吹回了西装制服。
学校老师千叮咛万嘱咐,仍是有很多人被这一波冷暖交替搞出了感冒,谢晏怕被传染,戴了半个月的口罩。
这一波来自贝加尔湖畔的冷涡气团连绵不绝,整个四月,修宁市都处于一种气温不高、阴雨连绵的状态。太阳直到五一期间才终于露了脸,然后迅速和太平洋海面上新生的台风气团联手,将大地晒成了干热状态。
谢晏伸了个懒腰,复习到这时候,精神已经有点疲乏了,无论是连日阴雨还是连日干热,都是折磨。
方趁时提着书包站起来:“不走么?”
这天是周五,夜里没有晚自习,下午也只有三节课,上完就能走。
“走。”谢晏说,“今天不去你那儿了,我作业没写完,回家写作业,然后再小睡一会儿……晚饭后出来跑步?”
“好。”方趁时没什么复习的压力,一般都是配合谢晏的时间。
在教室里不方便做太亲密的动作,他伸手摸了摸谢晏的背,轻声说:“你也别太累了。”
“撑一下就过去了。”谢晏拒绝,“没几天了。”
教室后面的倒计时已经不足“20”。
方趁时把他送了回去。
谢晏到家后先是坚持着写了会儿作业,在连续三次写睡过去之后,无奈起身,给自己定了个饭点的闹钟,然后直挺挺地砸到了床上。
最近挺奇怪的。
作业逐渐变多之后,饶是谢晏无比自律,也不得不熬夜过几次。但他生物钟一向稳定,照理说白天不至于打瞌睡,可自从天热起来开始,就经常困成死狗。
他又不敢睡,怕错过老师上课讲的内容,毕竟六月初就要高考了,只能趁下课时间十分钟十分钟的补眠。
怎么能这么困……
睡过去之前,他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这个。
他睡到饭点还不清醒,躺在床上揉了半天眼睛才勉强起来,准备下楼吃饭。
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谢父在发牢骚,王姨拼命在劝他:“你也别这么说,东家,晏晏现在真挺辛苦的,可能就是作业多,晚了点……”
话没说完,谢晏已经揉着眼睛走了下来。谢父“嘿”一声指着他:“你看看,我就说他肯定在睡觉!他哪有这么勤快,周五还写作业呢?”
谢晏现在熟练掌握了把他当个屁放掉的技能,充耳不闻地问:“妈呢?”
“快年中了,太太在厂里清账,今晚住厂里。”王姨马上说,“哦对了,晏晏,太太前阵弄了两根好参回来,我回头给你炖汤啊。”
“用不着,回头喝上火了流鼻血。”谢晏咕哝了一句,坐下吃饭,“一会儿我出去跑步……王姨你也坐下吃吧,别忙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