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年了啊,”谢晏抬起头,半是疑惑半是郁闷,“这具身体去年就成年了啊,警察连这也要管?”
“毕竟是家务事,而且你又是个高三学生。”方趁时跟他解释,“我找了熟人,先一步找到了你,但是你爸妈就算没有这个人脉,家长找孩子也是很政/治/正/确的事情,民警很难拒绝的,哪怕他们不想办这件事……大概晚一点就会找过来了。”
“那怎么办?”
“跟我回家?”方趁时说,“我会和警方说,你没有失踪,只是和父母起了冲突,到同学家住几天。你爸妈闯不进我家的。”
“你哪个家?”谢晏愣了愣,金色兰庭那套房子就在他家对面,至于“本家”……那里不是有孟书秋吗?
“我还有套房子,参加那个机器人比赛跟孟书秋换来的。”方趁时笑了下,“我没怎么去住过,所以没来得及带你去看,去吗?”
“好。”谢晏也不问在哪,他无条件相信方趁时。
他身上的睡衣是简单的T恤,没什么可换的,便进厕所把身上那条很搞笑的小黄鸭睡裤给换掉了,东西都塞进行李袋里,跟方趁时下楼。
值班的前台没见过这种大晚上来大半夜走的钱多烧得慌型奇葩客人,揉着惺忪的睡眼帮他办退房,看上去还有点怨气。
谢晏有点愧疚,小声地说:“不好意思啊。”
前台笑了下,摇摇头说没事。
退房手续办完,方趁时拉着他从酒店出来,走到停车的地方。谢晏还以为这黑心老板半夜还把小郭叫起来加班,没想到走到近处一看,车里没人。
“我自己开。”方趁时把他的行李扔到后座,又帮他打开副驾的门。
“你是不是第一次上路?”谢晏站着没动。
“练过很多次,前阵还去封闭赛道上跑过,刚刚也是我自己开来的。”方趁时看他,“不信我?不信我们就打车。”
“算了,”谢晏朝门里钻进去,“命给你了。”
方趁时当他开玩笑,扶着车门笑了半天,然后替他关门,绕过去上车。
打开驾驶席车门的一瞬间方趁时表情一变。
谢晏是车祸死的,他父母……也是。
真的是“命给你了”。
像是平静的湖面上砸进了一颗小石子,涟漪一圈一圈地往外荡。方趁时手指蜷缩了一下,不由得露出一点堪称温柔的笑意,打开车门上车,发动了车辆。
他开车其实很稳,没有许多新手常见的毛病,整个人就像脑子里装载着某种自动驾驶程序,运行得分毫不差,只有在停车时预留的空档大小上能看出些许新手的影子。
但为了谢晏能感到安全,他还是提起了200%的注意力。
这可能是一个注意力常年不集中的人最无声的温柔,方趁时在金融市场大杀特杀的时候都没这么专注过。
车辆渐渐驶向谢晏从未去过的区域。
修宁市西边多山多景区,谢晏短短二十多年的人生,前半生在努力学习,后半生在努力讨生活,不太往这么风花雪月的方向跑。他看着窗外的景象,时不时对照着车上的导航,辨认着他们在往哪里走。
这是城西南方向的山里。
并不是很高很深的山,修宁市地处丘陵地带,多山,但山都不高,因为景色清幽,不少地方被开发成了度假场所,谢晏还是头一回知道这里面有民居。
车穿过树林,驶进一座庄园。
“好大的……房子。”谢晏下车之后不由得感慨,这里虽说没有方趁时那个浮夸的“本家”大,但也是平生罕见的大房子了。
“所以我说你爸妈进不来,”方趁时帮他拿行李下车,“注意到我们刚才进来的时候过了几道卡口没有?”
“两道?”谢晏回忆了一下,“算上院子大门有三道了。”
方趁时“嗯”了声,走过来拉他的手:“都是身份验证,非业主进不来的……我们最近就住这里,不过离学校远,你要是不想迟到,早上得再提前40分钟起来。”
这倒是没事,谢晏的作息一向挺养生的。
方趁时把他拉到大门前,先给他录入了一下指纹,才放人进去。
房子很大,谢晏在外面就意识到了,但是进门还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慑。
房子是极简的装修风格,跟方趁时买在金色兰庭的那套房子类似,但审美上显然更高级一些。房子格局错落有致,从玄关看进去,既通透又有层次。
理论上应该先参观一下,但是谢晏有点困。
“我睡哪儿?”他问。
“卧室都在二楼,随便挑。”
“那你睡哪儿?”
“嗯?”方趁时愣了愣,“二楼中间那个房间是我的,床上有一组黑色抱枕的那个。”
谢晏上了楼,在几个卧室中转了转,找到那组标志性的黑色抱枕,把裤子一脱,躺了上去。
方趁时走得慢了几步,进屋的时候谢晏已经快睡着了,牛仔裤被人非常放荡不羁地脱在了地上。
月光落在他安静的睡颜……和两条分外白皙的腿上。
又长又直。
方趁时几乎凝住了呼吸,走到床边弯下腰,凑在谢晏脸前,压低声音问:“要跟我睡?”
谢晏没有动,尽管交错的呼吸能让他感觉到方趁时就在离他很近的距离上,他也没有动,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说:“你是不是很少过来住。”
“嗯?”
“这床上没有你的味道。”谢晏低声喃喃,“你快点去洗漱。”
方趁时愣了愣,又往下垂了垂头,闭上眼嗅了嗅谢晏发间的味道。
一直以来,方趁时还以为只有自己这么不正常,努力克制着,又忍不住一次次地在他身边轻嗅。
原来他也会有一样的需求。
心脏仿佛被人泡进了温水里,被温柔又温暖地托举住。他只觉得这样的谢晏看上去好乖,好想亲他。
但方趁时此时并不想做扰人清梦的恶人。
“等我,”他只剩下了气音,“很快。”
谢晏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嗯”,听起来软绵绵的。
平日里他并不是个绵软的人,一手按下去大概只能按到膈应人的反骨,这种样子的谢晏,或许只有方趁时见过。
意识到这一点,方趁时不由得勾起一个无声的笑,直起腰,将落在地上的裤子捡起来,随手放到旁边,然后去洗漱。
他特地洗得快了点,不过等他精致地做完一个简易护肤流程之后,时间也过去了近二十分钟。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一个困飞了的人睡着的,所以原本,方趁时并没有指望谢晏会醒着等他。
他最后看了眼那两条白得晃眼的长腿,心无旁骛地拉过了薄被。
这么柔软的谢晏是很少见的,方趁时想他今天应该心情不好,很快就是高考了,至少不能再着凉。
他仔细地替谢晏盖好,然后自己也钻了进去,手伸过去的时候有些不受控地往下,落到了谢晏的大腿上。
只轻轻一碰,解馋似的,很快就往上,摸到了腰间。
他闭上眼睛,打算就这么睡觉。
然而没过几秒,谢晏忽然动了动,朝他爬了过来。
方趁时睁开眼。
谢晏大概是真的很困,爬得仿佛肌无力患者,几乎是蹭进了他怀里,把脸埋在他胸口,一条胳膊自然地搭到他腰间。
另一条被压着的胳膊就向下放着,手腕上还挂着他送的手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