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趁时垂了下眸,整个人仿佛都变得柔软了一点:“好。”
谢晏扭头就走。
他走归走,步子迈得不大,还留意着身后的动静,确实听到方趁时的脚步声才稍微放下了点心。
没想到刚走进楼梯间,就听方趁时在他身后说:“没想到你嘴这么硬,亲起来倒是挺软的。”
“……”谢晏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你说什么??”
“说你,明明就是生气了。”方趁时这会儿态度十分平静,既没有嘲讽,也没有装腔作势,更不显得含情脉脉,就是好像是很普通地在和同学聊天一样。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黄铜色的钥匙,将天台门重新锁好,这才转回来,“以后生气可以告诉我,我要是能哄的,我尽量哄一哄。”
谢晏:“……”
“哄什么哄?”谢晏就不懂了,“我们又没在谈恋爱。”
方趁时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明显的假笑:“但我乐意。”
说完,他从楼梯上下来,越过谢晏走了下去。
谢晏:“……”
狗日的真是个怪人。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教室,方趁时径自回了座位,谢晏却是在路过那个女生的时候收到了一句惊呼,“你还真把人给抓回来了?”
“是啊。”谢晏说得有点不得劲。
那女生却不知道两人之间的弯弯绕绕,还给谢晏竖了个大拇指:“你牛的。”
谢晏笑了一下,手插兜走回去了。
方趁时言而有信,一回来,又恢复到从前高冷矜贵的模样,端庄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将下节课要用的课本和试卷拿出来,稍稍偏头,状似认真地看了起来。
他的表演满是细节,深抠到尺的,说一句老戏骨也不为过。
谢晏拿出自己的书,深吸口气。
同桌关系就这么不干净了,烦。
第24章
等跑操的人都回来, 各自拿出手机一瞧,2班的人就知道了,翘课的方趁时被谢晏逮回来了的事情。
就连盛柯都因此感到惊奇, 他还知道不能触方趁时霉头, 没敢亲自过去问,躲在课桌底下给谢晏发微信。
【181八块腹肌健身选手:真让你给劝回来了?!?!】
【日安:我卖身换的。】
【181八块腹肌健身选手:???】
【日安:他暗恋我。】
盛柯:“……”
这事他已经知道了,他比较惊奇的是,方趁时居然这就跟谢晏说了。
说就说吧,谢晏为什么丝毫不震惊的样子?
而且“卖身”是什么意思??
他又噼里啪啦地打字去问,但谢晏没回答。
涉及到具体的交换内容,他又觉得这事属于方趁时隐私,贸然告诉盛柯不太好。
【日安:要不你去问他?】
盛柯:“……”
这话听着耳熟, 好像前不久他刚对谢晏说过。
这就是被回旋镖扎中的滋味吗。
课间说事多少有点不方便,盛柯心说, 等中午跑步的时候再问问。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中午吃完饭, 方趁时也说要去跑步。
盛柯连采访稿的腹稿都打好了,这会儿有点懵了:“你也要去跑步?操场?”
“操场怎么了?”谢晏问。
“他嫌户外湿度大,出汗粘粘的不舒服,要运动的话, 得给他找空调合适的地方。”
谢晏:“……”
还挺娇气。
“马术就不出汗吗?”
“马术主要是马出汗啊。”
“……”
谢晏回头看方趁时:“你真想去跑步?”
方趁时“嗯”了声:“我跟着你。”
谢晏:“……”
盛柯:“……”
“要跑就跑吧, 跑一跑对身体也有好处。”谢晏这么一说, 端着餐盘往回收处过去。
其实受伤也就一个月不到点的时间,谢晏却觉得恍如隔世——当然, 从物理上来说,这确实也是他的第二世人生了。一出食堂,他就原地蹦跶了两步, 感觉腿好像没什么问题,便三步并两步跑跳着往操场过去。
盛柯一开始还顾忌方趁时跟在后面,想照顾一下速度,后来也被谢晏勾得玩兴大起,迈开长腿跑起来:“你别嚣张,你肯定跑不过我!”
“短跑你是强,长跑可不一定。”谢晏早就看过盛柯跑步的样子了,他说是练有氧减肥,但其实性格跳脱火爆,缺乏耐性,经常把有氧练成无氧。
盛柯才不信邪:“靠,试试。”
“试试就试试。”谢晏说,“午休还有半小时,跑个5000米?”
“来。”
盛柯说完就冲了出去。
谢晏摇摇头,很想跟他说中长距离不是这么跑的,但人盛柯早就蹿没影了,也就作罢。
谢晏速度稳定地跑了起来。
他说要复健,是真的字面意义上的复健。他是在工地搬过砖的人,那时候为了让自己能在残酷的高温环境中顺利搬砖,没少练中长距离的跑步,还去参加过修宁市的马拉松比赛。
虽说没拿到名次,但也是跑完了全程的人。
小谢晏的身体就弱多了,优点是年轻,毕竟男高中生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就算现在肌肉量和心肺功能都偏弱,练一练也就回去了。
嗯,还得多吃点肉。
以前条件不好,常靠啃馒头度日,现在没这个顾虑了,想吃什么吃什么。
谢晏思考着自己的复健计划,就这么跑完了第一圈,跟盛柯的距离缩小到了半圈。
转弯的时候他才发现方趁时无声地跟在他身后跑。
谢晏被他吓了一跳:“……你干嘛呢?”
“说了啊,跟着你。”方趁时不显山不露水,体力居然还行,这会儿开口还不见喘。
“5000米你跑得下来吗?”
“会有点累,但可以试试。”方趁时也不逞强,“如果撑不下来,我就在操场入口处等你。”
这话说得卑微,好像他是什么仆从似的。
谢晏听得浑身不得劲,刺挠得想扭一扭。
“……随便你吧。”他说着就回头继续跑了。
跑起来可以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澜越的操场有好几个,每个是一个标准足球场大小,周围的跑道一圈400米。
三圈之后,他只比盛柯落后了一点点,盛柯意识到他的靠近,再次提气加速,把距离拉开;谢晏摇摇头,倒是没追。
五圈之后,他从疲惫的盛柯身旁超了过去,领先了一点点。
盛柯喘着粗气,有点怨念:“你要超就超多一点,追不上你也就罢了,你现在是要做吊在我面前的胡萝卜啊!”
“长跑呢,不能随便加速的。”谢晏还随口扯了句物理原理给他听,“匀速运动最省力。”
他也在大喘气,但听上去比盛柯的状况好很多。
八圈之后,差距被彻底拉开,到第十圈,谢晏领先盛柯半圈。
盛柯投降了。
他觉得自己低估了5000米,还以为开场冲刺能撑下来——事实上,如果是跑3000米的话,他确实撑下来了,但这最后的2000米难度和前面的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成珠的汗从他额头落下来,他伸手抹了一把,从眼睫毛的缝隙里看见方趁时的影子,走了过去。